鮮血,
從徐浪的脖子上流了出來,匕首插進了喉嚨裏,他張了張嘴,眼中滿是不甘心和仇恨,擡了擡手裏的短刀,卻沒有了力氣,短刀掉落在地上,身體瞬間癱軟沒了生機。
“大哥!”
阿武抱住徐浪的屍體發出一聲咆哮:“顧青山,你敢殺我大哥!”
此時,大廳裏一片混亂,那些堂主和叔父們都亂了,而大廳外更亂,徐浪的那些心腹小弟們都憤怒要沖進來,但是,顧青山那些馬仔也不是吃素的,特别是阿邦,直接拍碎一張桌子,一手擰着一根桌腿堵在大門口快速就砸倒了好幾個馬仔。
顧青山冷哼一聲,走到門口,大吼道:“誰他娘不服,站出來跟老子單挑!”
顧青山的兇威是盛名在外,戰神之名是讓很多人聞風喪膽,他這一開口,瞬間就将大興堂口那些暴亂的馬仔給鎮住了。
“顧青山,”阿武發出野獸般的怒吼,雙眼通紅,道:“你有什麽資格動殺刑,這裏是忠義堂,就算要審判也輪不到你……”
顧青山沖過去一腳将阿武踢飛,怒喝道:“少批話,輪得到伱來質問我嗎?你算個什麽東西,沒大沒小的!”
阿武嘴裏吐出一口鮮血,他被顧青山一腳直接踢出了内傷,他望向幫主丁家耀,大喊道:“幫主、各位叔父,顧青山當着你們的面下殺手,你們得說句話吧?”
丁家耀和一衆高層也都是有些驚亂,
他們也沒想到事情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但是,如同阿武所說,他們都覺得顧青山突然下殺手有些過分了,丁家耀眉頭皺着,說道:“青山,你……”
“耀哥!”
顧青山臉色很是難看,望向丁家耀,說道:“我顧青山,是年輕,是沒有資曆,但是,你們總不能因爲這樣就不把我當自己人吧?”
說罷,顧青山直接撕爛身上的衣服,露出了滿身的傷痕,說道:“我顧青山,加入幫會不到兩年,先爲幫會收複慈雲山,後爲幫會打進十三街,打破大刀幫,殺袁坤、殺高家兄弟,爲幫會流了多少血,受了多少傷,打下多少地盤,你們心裏沒數嗎?
你們扪心質問,天鷹幫如今的威望地盤,我顧青山的功勞占了多少,而我受到的是什麽對待?徐浪,爲了上位,陷害我,他要害我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啊,陷害失敗,就取刀要殺我,我還不能動手了?我就該讓他殺?這是什麽道理?
耀哥,各位叔父,你們跟我講講,就因爲我年輕,我就應該蒙受不白之冤被人殺而不能還手嗎?這是天鷹幫的規矩嗎?如果是,那你們就昭告江湖,驅逐我顧青山出天鷹幫便是!”
被顧青山這麽一質問,
丁家耀一行人都面面相觑,雖然感覺顧青山的話有問題,但又覺得很有道理,
顧青山才是受害者,
徐浪陷害不成掏出刀也是事實,
他們的确是沒理由質問顧青山啊!
就在這時候,
大廳外,有人大吼道:“狗屁規矩,如果幫裏是這個意思,那老子不幹了!”
有人附和道:“我們出來混,講的就是義氣,混的是出人頭地,不是誰年紀大活得久就是祖宗,如果是這樣,那我們還爲幫會流血做什麽,比誰活得久就行嘛?”
“幫主,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大不了不幹了,要是顧老大走,我跟顧老大走!”
“我也走!”
“……”
一時間,群情激奮,大廳外的桌椅闆凳很多都被砸了個稀碎,氣勢磅礴。
一位叔父突然望向丁家耀,說道:“阿耀,我覺得青山說得有道理啊,這件事情他的确沒錯啊,是阿浪不講義氣,同門兄弟,用這種下作的手段陷害,被拆穿了還惱羞成怒要殺青山!”
“是啊,阿耀,”又有叔父說道:“咱們幫會的規矩那是同門兄弟不可自相殘殺,阿浪壞了幫規,而且手段真的龌龊,還說青山不對,他是真的委屈啊!”
“青山爲幫會做的事情,我們都是有目共睹的,”又有人說道:“單槍匹馬收回慈雲山,當初跟朝仙去武邑縣救叔父,也是沖在最前面,後來競選堂主,也被人欺負資曆不夠,可是打大刀幫時,哪次都是他沖在最前頭,也是他打進十三街,打破大刀幫殺了高琛,他現在被人陷害我們還不幫他,真的讓人寒心,不能因爲他年輕就讓他受委屈啊!”
“是啊……”
看着一群人口誅筆伐,丁家耀一臉茫然,
我什麽都沒做啊,就才喊了一聲“青山,”怎麽搞得好像就是我在委屈顧青山了?
我也沒說要處理他啊,
爲什麽感覺我好像做了什麽特别過分的事情?
丁家耀一臉無奈,緩緩道:“青山的确是有些沖動,但是,也情有可原,這件事情的确是阿浪做得太過分,不講同門之情不講義氣,本該接受幫規處置的。
不過,如今他已經死了,這件事情就到此爲止吧!”
畢竟是多年兄弟,丁家耀雖然知道徐浪的做法按照幫規也是三刀六洞的死刑,但是,看到徐浪就這麽死在了眼前,心裏也難免有些悲傷。
“青山,這件事情就到此爲止,你覺得如何?”丁家耀問道。
顧青山臉色依舊是一副悲憤的樣子,說道:“還是……厚葬吧,雖然徐浪要害我,但是,畢竟是同門,他的喪葬費安家費我出了!”
“不需要!”
阿武抱起徐浪的屍體,眼神裏滿是痛恨,說道:“我大哥的安葬自有我們這些兄弟自行處理,不需要你顧爺的好心!”
說罷,阿武和李勝兩人就擡着徐浪的屍體離開。
李勝從頭到尾一句話沒說,隻是抱着徐浪的屍體。
丁家耀感覺一陣心累,擺了擺手,道:“就這樣了吧,大家都散了吧!”
鬧到這種局面,也沒什麽人能夠有好心情,都紛紛離去。
幾個與顧青山相熟的堂主臨走前都過來安慰了顧青山,然後離開。
顧青山也帶着一衆小弟離開,走到小院門口時,阿泰拿着一套衣服走了出來,遞給顧青山,說道:“這是耀哥讓我給你的,他也知道你委屈,隻是,徐浪與他多年兄弟,走到這一步,他心裏也有些難受。”
顧青山接過衣服披在身上,點頭道:“我明白。”
阿泰點了點頭,又說道:“耀哥讓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坐館換屆時間臨近了,你多做準備。”
……
入夜,
大興,徐家,一片缟素,哭哭啼啼之聲不絕于耳。
阿武跪在靈堂前燒紙,聽着周圍的哭聲,一陣心煩意亂,直接把手裏的紙燒全都丢進了火盆裏,出了靈堂。
此時,徐家宅院裏,前來吊唁的人還是不少,比較喧嚣。
阿武看到了正在接待客人的李勝,走過去将李勝拉到一個牆角,說道:“阿勝,張文那小子的家人你關在什麽地方的?”
李勝愣了一下,驚道:“阿武,你要幹什麽?”
阿武回頭看了一眼靈堂,說道:“老子要殺了他全家給大哥陪葬,草他娘的,敢害大哥,老子要他百倍償還!”
“你别亂來,”李勝說道:“今日在忠義堂,顧青山已經放話了要保張文一家,你現在殺了他家人,那就是在挑釁顧青山。”
“挑釁他又如何?”阿武怒聲道:“老子就是要挑釁顧青山,老子要讓他知道,隻要我阿武在一天,老子就讓他不得安生!”
“阿武,你冷靜點!”李勝說道:“如今顧青山已經穩坐坐館了,你跟他鬥不會有好處的,算了吧,阿武,你鬥不過他的!”
“你說什麽?”
阿武一把揪住了李勝的衣領,怒聲道:“阿勝,大哥待你不薄啊,你他娘說的是人話嗎?别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怎麽回事嗎?大哥是被顧青山害死的,你居然說算了,你他娘還有沒有良心,大哥被顧青山害死了,還身敗名裂了,你居然說算了!”
李勝推開阿武,怒道:“那你想怎麽樣?你知不知道他是誰啊,顧青山啊,青羅灣戰神,我們天鷹幫下一任坐館啊,你跟他鬥能有什麽好下場?”
“行,”阿武指着李勝,眼神通紅,說道:“行吧,阿勝,當我看錯你了,老子就當沒你這個兄弟,但是,老子今天把話放這兒了,有我沒他,大哥的位置我頂了,從此以後,老子大興,跟顧青山一刀兩斷,隻要我在一天,顧青山就是狗屁坐館,大興,絕不聽他的!”
李勝拉住阿武的胳膊,說道:“阿武,你聽我說……”
“說個雞八,”阿武甩開李勝的手,說道:“你他娘是個軟蛋,老子不逼你,你愛怎麽就怎樣,但是,你如果但凡是有一點良心,就告訴我,張文一家子人在哪裏,我要用他們的人頭來祭奠大哥!”
李勝搖頭道:“阿武,你現在不冷靜,我不會告訴你的,大哥已經死了,我不想再給你送終,顧青山是什麽人你不清楚嗎?你跟他鬥能有什麽下場,你不知道嗎?我不想哪天收到消息是你慘死街頭!”
“去你娘的!”
阿武一腳将李勝踹倒在地,說道:“行,你不說,我自己去找!”
說罷,
阿武直接大步離開。
“阿武……”
李勝想要喊住阿武,卻無濟于事,阿武直接沒有搭理。
看着阿武離開,
李勝感覺心髒都被揪住了,他回頭看了看靈堂,心頭的滋味無法形容。
他立馬叫來一個心腹小弟,急忙道:“你馬上帶人将張文一家人送去慈雲山,一定要快!”
那小弟不明所以,但是,也沒有猶豫,當即就快速離開。
李勝待在徐家,
卻一直沒有進靈堂,
别人不知道他出賣的徐浪,但是,他自己心裏清楚,徐浪會有這樣的結果,完全就是因爲他的出賣。
他不進靈堂,是因爲真的沒臉進。
等下下半夜時,
突然有一個小弟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驚慌道:“老大,出……出事了!”
李勝心頭猛然一驚,急忙道:“怎麽了?”
那小弟慌道:“武哥……武哥死了!”
李勝腦袋“嗡”的一聲,渾身癱軟栽倒在地。
小弟急忙将他扶起來。
“走……”
李勝踉踉跄跄道:“走,帶我去,阿武……阿武現在在哪裏?他怎麽死的?”
那小弟說道:“在街上,被人砍死的,武哥心情不好,在街上碰到幾個小喽啰發生了沖突,當即就動起手了,混亂之中,武哥被捅死了!”
“人呢!”李勝咆哮道。
“在停屍房,被巡街的捕快帶走了。”
“我問那幾個混混!”
“也被帶走了,在六扇門!”
“……”
不久之後,
李勝匆匆趕到六扇門停屍房,
此時,停屍房裏已經堵滿了人,都是阿武的家屬,全都是哭哭啼啼的哀嚎。
李勝看着躺在停屍闆上的屍體,整個人都仿佛被抽空了,
就這麽一會兒,
就這麽一會而已!
李勝推開來攙扶他的小弟,踉踉跄跄走出門,心頭的滋味無法言表,有憤怒,有痛恨,有悲傷,各種情緒堆積在了一塊。
他躲在長廊的角落裏雙手抱着頭,雙眼通紅且迷蒙。
就在這時候,
一道人影出現,蹲在了李勝旁邊,低聲道:“顧爺說,令郎今天有點調皮,一直嚷嚷着要見爹,隻是幹爹在那兒不太頂用,唉,不聽話呀!”
李勝渾身一顫,猛然擡起頭,而那人的已經走了,隻有一個背影,也很快就消失在了轉角處。
停屍房裏,痛哭之聲還在傳來,
李勝心裏變得一陣冰涼,渾身都在發麻!
徐浪要争坐館,他死了,
阿武要爲徐浪報仇,阿武也死了,
“不聽話呀!”
腦海裏回想着這麽一句話。
李勝心裏明白,這是顧青山在點他了,當即,他就慌慌張張的站了起來,快速走出停屍房,坐着馬車就離開了。
慈雲山,青山醫館。
醫館後面有一個大院裏,好幾個護衛守着,此時,一個四五歲的小胖墩正抱着一個木馬玩得非常開心,旁邊一個年輕婦人笑吟吟的看着,但是,眉宇之間卻有些憂愁。
這個婦人正是李勝的小妾,而那個小胖墩自然便是李勝的獨子。
就在這時候,
那婦人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駁雜的腳步聲,她急忙望了過去,當看到來人時,臉色頓時一喜,急忙跑出去,驚喜道:“老爺,您來了!”
來人正是李勝。
他急忙跑進屋裏了,當看到小胖墩的時候,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然後他扭頭看向旁邊的一個護衛,問道:“小兄弟,請問顧爺現在在哪?”
那護衛說道:“顧爺如今就在醫館東院那邊,他已經吩咐了,如果是李老大您來了就直接過去就行了!”
“好好好,多謝小兄弟了!”
李勝當即抱起小胖墩,叫上他那小妾就往東院去。
很快,李勝一家三口就被人引着到了一處小院的大廳裏。
顧青山就帶着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子從内堂走了出來,此時,那女子正臉色潮紅。
作爲老江湖,李勝自然明白這兩人剛剛在内堂裏是在做什麽,沒敢多看那女人,向着顧青山拱手執禮。
顧青山擺了擺手,道:“坐吧。”
李勝有些忐忑不安,
顧青山說道:“平安這小子身體不太好!”
“是是是,”李勝說道:“這段時間,讓顧爺您費心了!”
顧青山笑了笑,介紹身旁的女子,說道:“這位是陳大夫,你别看她年輕,她可是出自杏林聖手張密門下,醫術也絕對是獨步江湖的那種,你以後啊,得空了就多帶着平安來找陳大夫調理調理身體,保證讓平安平平安安的長大!”
“多謝陳大夫,多謝陳大夫。”李勝急忙說道。
如果是一般的大夫,李勝不會放在心上,可這女人不一樣,擺明了是顧青山的人,他可不敢有絲毫。
那個女大夫微微笑了笑。
顧青山笑呵呵的說道:“平安這個名字取得好,平平安安,我喜歡!”
當即,
李勝突然将懷裏的小胖墩李平安提到顧青山面前,然後将一臉懵懂的李平安摁跪在地上,說道:“平安,磕頭,以後顧爺就是你幹爹,你要比對我還要尊重,将來大了,要給顧爺養老,明白了嗎?”
不過才四五歲的小胖墩哪裏明白這些,一臉茫然。
“磕頭,叫幹爹!”
李勝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摁着李平安的腦袋磕頭,吓得小孩兒哇哇大哭。
顧青山急忙制止了,說道:“阿勝,孩子小,以後慢慢教。”
一邊說着,顧青山就将李平安抱了起來,然後說道:“既然磕了頭,那這父子關系,我就應了。”
當即,那個陳大夫很懂事的取出一塊玉佩遞給顧青山。
顧青山将玉佩挂到李平安脖子上,說道:“這就是幹爹給你的見面禮,以後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長大,當個有出息的人!”
“多謝顧爺。”李勝急忙拉着小妾緻謝。
顧青山微微笑了笑,将李平安放到地上,然後示意李勝坐下,說道:“阿勝,咱們也都是自家人了,好處也不能落到外人手裏,大興堂主,你就接手吧!”
李勝連忙道:“多謝顧爺擡愛。”
顧青山笑道:“嗯,這馬上也要到了競選坐館的時候了,今天呢,忠義堂開了,鬧了些不太好的事情,我不希望影響到大興那邊的兄弟們對幫會有什麽意見,也不想聽到不好聽的風言風語。”
李勝渾身一顫,連忙道:“顧爺您放心,我都明白!”
“咱們是自家人,你辦事兒,我是放心的,一時半會兒也怕你忙不過來,過兩天我派幾個人去大興給你幫幫忙!”
“多謝顧爺,多謝顧爺。”
顧青山微笑着,拍了拍李勝的肩膀,說道:“你也好幾天沒陪平安了,就先下去陪陪平安吧!”
“是是是,讓顧爺費心了!”
李勝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又拉着小胖墩給顧青山告别,然後帶着兒子和小妾緩緩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