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帶領林寨擺脫貧窮之後。
林宗耀開始收心,覺得已經觸犯到了一些大勢力的利益。
再繼續下去。
他們林寨根本玩不過别人。
一直仰仗的石靈也是動辄滅人吞魂。
雖說那些都是罪有應得的惡人,但若惹到了一些不該惹的,也将會爲林寨引來禍端。
所以林宗耀決定就此止步。
反正林寨積累的财富也夠每個人吃飽穿暖了,至于兒孫,兒孫自有兒孫福。
但可惜的是……
林宗耀這一決定遭到了幾乎所有族老,族人的反對。
他們認爲。
林宗耀是自己富貴了,忘了根,自私自利,不想讓其他族人也富裕起來,影響他的族長之位。
自己吃好,卻隻讓族人吃飽?
我們憑什麽不能吃好?
天底下怎麽有這麽壞的人?
平日濟弱扶貧,賢良謙和,沒想到隻是道貌岸然,暗地裏心眼子這麽黑!
正應了那句話。
積德行善半輩子,一朝‘有’惡千夫指。
甭管真惡假惡。
這世上想踩别人彰顯自我的人永遠是大多數。
林宗耀想不明白這個道理。
明明他一心一意爲了林寨好,殚精竭慮,爲什麽會一下子就成了過街老鼠。
此事過後。
林宗耀抑郁成疾,醫不自醫,整日消沉度日,沒過多久就倒在了病榻之上。
正常來說。
林宗耀丢了威望,病了身心,此事到這裏就打住了。
但可惜的架不住他有一個好堂弟。
宗族之内。
二房的房頭林宗文。
也就是林宗耀的堂弟,向來嫉賢妒能,心比天高,一直看不慣大哥的假清高。
其多年觊觎族長之位,認爲他當上族長一定能帶領林寨族人光宗耀祖。
所以他抓住了這個機會,痛打落水狗,在背地裏大肆推波助瀾,抹黑林宗耀。
什麽林宗耀家裏有裝不完銀子,吃飯都用金碗。
什麽大家集資做買賣賺的錢被林宗耀吃了回扣,鄉親們隻喝了湯。
什麽林宗耀表面上和煦仁義,背地裏卻罵村民們不識好歹。
極盡口舌之能,将自己的堂哥渲染成了十惡不赦,愧對列祖列宗的不肖子孫。
人言可畏,其兇勝虎。
當大部分人都否定你時,再多的解釋也是蒼白無力。
當然這其中也有人性的劣根性在其中作祟。
林宗耀以仁義治族,善名遠揚,往日裏德高望重,塑造了好大一尊金身。
暗地裏有佩服他的。
自然也不缺嫉妒他的,有句話說得好,不患寡而患不均,沒有任何人打心裏希望别人比自己好,不論哪方面。
甭管他林宗耀做沒做那些事。
就是有大把的人日思夜想,想看高高在上金身破滅,高樓崩塌,狼狽不堪時的慘狀。
剛好。
借口有了,帶頭者有了。
那何不看看林宗耀肚子裏到底有幾碗粉呢?
于是。
全寨參與的一次審判大會開始了。
林宗文很聰明。
他煽動村民審判林宗耀,卻不将自己擺在擂台上,而是扯着‘民意’的大旗,讓民意石來決定林宗耀有沒有罪。
更重要的是。
民意石若是出手……
那麽林宗耀有罪嗎?
有!
民心所向,民意所判。
封建社會,人命律法意識又實在太過淡薄。
除了一房的人和少數一些中立沒參與的人外,九成的林寨人都認爲林宗耀十惡不赦。
于是。
極其諷刺的事出現了。
林宗耀善心結善緣,最終卻死在了自己善緣手中。
也不知若是再來一次。
他還會不會再救那道人。
多半是會的,因爲至死林宗耀都未曾悔恨過一生之行事,無愧于心。
審判當日。
大雪紛飛,戚戚冷冷。
林宗耀的兒子爲了求情,挨家挨戶上門磕頭乞求,無助的悲哭聲從下午一直持續到了晚上。
可惜。
當時的大部分林寨族人都在‘氣頭’上。
再加上從衆心理作祟,以及林宗文派系的幹涉,上到房頭,族老,下到普通族人。
任憑林宗耀兒子磕爛腦袋,跪爛膝蓋也根本沒人願意松口,鬧到最後,一父一子,當夜全都暴斃在了家中。
更加諷刺的是。
事後有人提議抄家,将林宗耀這些年貪墨的回扣平分。
然而……
刮地三尺之後,别說什麽金碗銀箱,連點像樣的物什都看不到,找出的賬本之上每一筆進賬,支出都清清楚楚。
林宗耀根本不存在所謂貪墨一說,日子也一直過得清苦,經商所得基本全都回饋給了鄉裏。
到了此時。
林寨的人也意識到他們恩将仇報,誣陷冤死了林宗耀,心中都是難言的慚愧。
但人嘛。
有好處第一個上,做錯了事大部分都是借口,甩鍋,幾個能坦然承認。
林宗耀沒了,死無對證。
那還不是想怎麽甩鍋就怎麽甩鍋。
于是。
在林宗文的巧舌如簧下,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扣在林宗耀的頭上。
大家都說他有罪。
那肯定是有罪。
再說了。
連民意石都出手了,那肯定是林宗耀做了見不得人的事。
如此種種自欺欺人。
林寨的人也算心安理得了。
往後的事。
便是衆所周知了。
林宗文接任了族長,大刀闊斧的施展自己的野心報複,林寨大家長爲尊的小社會結構逐漸形成。
相比于林宗耀的仁義處事。
林宗文的發展方式就極端多了。
扯着虎皮做大旗,不論生意上還是和周邊寨子的糾紛之上,動辄全民表決,以林寨民意取人性命。
這其中有多少冤假錯案就不一一詳說。
總之在林宗文的霸道手段下,林寨在興盛繁榮的同時,也漸漸成了外人眼中的龍潭虎穴,抹上了不詳神秘色彩。
潭縣地界之内。
背地裏更是有甯抽縣令耳光,也不能得罪林寨的說法。
那段歲月内,林寨的人可謂走到哪都腰杆子挺直,嚣張霸道,成了潭縣名副其實的地頭蛇。
這種情況。
一直持續到白鲸武館崛起。
林宗文才終于收了心。
白鲸武館的體量太大了。
哪怕對石神盲目崇拜,林宗文也沒對面信心面對白鲸武館這個龐然大物。
不過。
雖說林宗文給白鲸武館服了軟,讓了路,但其眼高于頂的性格卻沒變過。
若不然。
也不會有後面直接讓白鲸武館一個縣館長人間蒸發的事了。
說實話。
坑死了上任潭縣分館館主之後。
林宗文心裏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惶惶恐恐,害怕遭到白鲸武館的血腥報複。
白鲸武館的确派人來調查了。
來的人身份實力還不低,一位三次脫胎換骨的副總館長領頭,幾位破繭,一批神力輔行。
但就是這樣的陣容。
在林寨上下統一民意的抗拒下,再加上背後的石神出手。
調查了半個月。
不僅什麽也沒查出來,還接連折損了幾位高手,最終也隻能铩羽而歸。
此事過後。
林宗文的信心膨脹到了幾乎目中無人的地步。
白鲸武館算什麽玩意?
來了我林寨,是龍就得盤着,是虎就得卧着!
如此飄飄然過了一個月後。
直到遇見了吳道這個不講武德的‘蠻子’。
林宗文這才飄不動了,被從天上拽了下來,摔了個腦漿迸射。
打谷場上。
‘故事’說完,場中都靜悄悄的,白鲸武館的人面色複雜,感慨萬千,有不值,也有鄙夷。
“如何,有話想說?”
吳道瞥了一眼旁邊欲言又止的趙建基,神色淡漠如鐵,語氣毫無波瀾。
“沒有,隻是覺得林宗耀那樣的人,多少有些……”
趙建基歎了口氣,搖頭苦笑道:“太過純粹了。”
“他的下場乃必然。”
吳道起身掃了一眼羞愧低頭的林寨衆人,晃動了下僵硬脖頸,淡淡道:
“爲人行事,不可盡善,亦不可盡惡,大善大惡,終究害人害己。
太過純粹的人。
在這烘爐世間,不亞于三伏天過火焰山,初登山之時,一顆赤子誠心,龍行虎步。
到了山腰。
熊熊濁火燃燒,要麽寸步難行,要麽引火燒身,唯有點亮心中濁火,同流而燃,方有機會登頂山巅。”
“不可盡善,亦不可盡惡。”
趙建基喃喃自語,似有所悟,覺得還真是這麽一回事。
林宗耀大善大仁。
最後害了自己。
林宗文自私惡極。
不僅自己死于非命,更差點害得林寨爲他陪葬。
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那館主是什麽樣的人,看這世間又如何?”
鬼使神差的。
趙建基問了這麽一句。
空氣詭異的微微凝滞。
回應趙建基的是吳道那純黑如墨,宛如深淵惡獸之瞳的滲人雙眸。
感謝默者不黑的30000點币打賞,我把死丢了的3000點币打賞,黃埔淩天的兩千點币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