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看向青川,青川已經有幾分明悟,含糊暗示:“剛才表小姐診錯了脈,一個小姑娘,表小姐以爲她已經嫁過人了,就因爲這個,表小姐先認了輸。”
陸離立刻就明白了,伸手攏了攏李兮的鬥蓬,聲音很輕,“這樣不守婦道的女子,任她自生自滅最好,不必多管,你剛才……已經足夠了。”
李兮呆了下,咽了口口水,又咽了口口水,就這幾句話,他就猜到怎麽回事了!他這也太……吓人了!
一個人,怎麽可以精明成這樣?這還讓不讓别人活了!
這一天陸離酒杯沒離手,酒量雖好,也有些醺醺然。走沒幾步,突然伸手從後面圈在李兮腰間,李兮頓時象被點了穴一般,渾身僵硬,氣都透不過來了,硬梆梆猛轉回身,紅頭漲臉的去推陸離的胳膊。
陸離也覺出了自己這個舉動十分不妥,帶着幾分尴尬,讪讪解釋,“我怕你冷……今天天太冷,你這件白狐鬥蓬壓不住寒,披上這個。”
陸離拉開自己身上那件紫貂鬥蓬系帶,取下鬥蓬按在李兮肩上。
明山和青川對視了一眼,一個往東一個往西,認真警戒。
車子就等在前面,從擂台口到車子,最多也就走個三十來步,這三十來步遠就凍着了?
再說,今天豔陽高照,不但不冷,還很暖和。
那件鬥蓬上清冽的酒味和濃烈的他的味道撲面裹上來,李兮覺得她快要無法呼吸了,他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下颌,這讓她一陣顫栗,頓時想起中午他撫在紙上的那隻如玉一般的手,還有從他手裏流出來的那些字,好看到完美的,和他的人一樣……
幸好車子就在這裏,就在幾步外,李兮一頭紮進車子裏,手忙腳亂的往下甩那件鬥蓬,鬥蓬被甩在緊跟着李兮後面上車的小藍頭上,小藍眼前一黑,差點摔下去,急忙伸手去扯,隻聽到細柔的一聲‘呲啦’,鬥蓬的缂絲面不知道勾在哪裏,裂開了兩寸來長的口子。
小藍和李兮一起傻眼了。
陸離一隻手扶着車廂闆,看着紅頭漲臉的李兮,噗一聲笑出了聲,聽到笑聲,李兮心裏頓時一寬,他笑了,不是驚也不是怒,那麽鬥蓬破了這事,不是大事,不是大事就好。
“等回到太原府,我讓人做幾件貂皮鬥蓬給你。這一件……”陸離隔着車窗,話沒說完,後面傳來一個細柔的男聲,“陸二爺,皇上口谕,讓你立刻進宮。”
“晚上等我回來吃飯。”陸離看着李兮,一臉的笑,往後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擡手沖李兮揮了下,轉身上馬。
看着他騎到馬上,馬都擡蹄走了,李兮這才反應過來,“唉!你的鬥蓬!天冷!”
陸離轉頭回了個笑容,抖動缰繩,縱馬而去。
“喂……”
“表小姐放心,二爺是自小的功夫,不怕冷,再說,明山他們都帶着備用的衣服鬥蓬,表小姐别擔心。”青川笑嘻嘻湊上來說道。
今天這場擂台太痛快了,把他興奮壞了,難免有點話多。
“我不是擔心他,我是……”李兮将鬥蓬往車廂角上推了推,又推了推,又用腳再往裏推,這鬥蓬上全是他的味道,聞得她心浮氣躁。
司馬六少站在擂台上,樓梯下面他看不到,可陸離在小厮、護衛的簇擁下往禁中去,他看的清清楚楚,剛才那股子不安和狐疑再次擡起了頭。
皇上竟然親自來看這場‘切蹉’,不但看,還插手改變規則,又送了那件押不蘆上來,皇上是臨時起意,還是早有打算?他來看的是什麽?看熱鬧?不可能!看李姑娘嗎?李姑娘……到底什麽來曆?她的醫術好象遠遠超過他的預想……
陸離這會兒走,必定是被召進宮的,皇上召他幹什麽?
剛才她真的診錯了?看樣子不是!
“來人!”
小厮急忙上前,“去查剛才那個小姑娘,查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是。”
他之前有些大意了,能讓陸離如此重視的人,怎麽可能平平常常呢?
司馬六少回到府裏,剛下了馬,司馬老相公身邊的長随常安就迎上來,“六少爺回來了,老相爺吩咐小的在這兒候了半天了,讓您一回來趕緊去見他。”
“嗯。”司馬六少應了一聲,轉身就往司馬老相公見人理事的外書房去,常安忙跟在後面叫道:“老相爺在後園子小書房!”
司馬六少一隻腳擡在半空,轉個方向落地,頓了頓,大步往前。
在小書房!
他要跟他說什麽?要到小書房?
小書房裏,司馬老相公一身洗的發白的舊綢衣,舒适的坐在搖椅上,舉着本書,看的津津有味。
“小六來啦,坐!”
見司馬六少進來,司馬老相公放下書,笑呵呵的示意小六坐到他對面那把搖椅上。
司馬六少沒坐那把搖椅,從旁邊拉了把扶手椅過來坐了。
“聽說李姑娘連赢兩場?”
“赢兩場輸一場。”
“輸?呵呵。”司馬老相公笑起來,“自己認輸,算不上輸,明天的切蹉都安排好了?怎麽打算的?”
“公正公開,這是你交待的。”司馬六少胳膊往後搭在椅背上,“翁翁的交待,小六牢記在心!”
“什麽時候這麽孝順了?真當翁翁老糊塗啦?”司馬老相公笑起來,“我問你,怎麽想起來跟陸二結盟?”
“我怎麽可能跟他結盟?”司馬六少嘴撇成了個八字,“我結什麽盟?翁翁真是老糊塗了,我告訴過你,我是個蠢才,這輩子隻會混吃等死!早死早托生!”
“唉!”司馬老相公長長歎了口氣,“你阿娘的事,是你爹混帳,你太婆,還有翁翁我,都有錯,對不起你阿娘,這些年,你太婆年年給你阿娘做道場,小六,你阿娘是親人,你阿爹難道就不是親人了?你翁翁,你太婆,你那些叔伯,兄弟姐妹,就不是親人了?”
司馬六少生硬的擰着脖子,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