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土腥味,夾雜着淡淡的屍臭,還有絲絲雖薄卻直透鹵門的苦辛味,李兮又是驚訝又是激動,吩咐青川的聲音都有點變了,“給我找條小狗,不不不!狗不行,找隻貓!”
台子下有人忍不住叫起來,“李神醫!先告訴我們,是什麽東西?”台下維持秩序的壯漢立刻出聲制止,那性子過急的看客周圍也一片噓聲。
李兮眉開眼笑,脾氣好極了,“十有六七是,我得确定了才能說,是好東西!”
台下一片掌聲,這位李神醫長的象下凡的仙女,脾氣真好!真是太平易近人了!
青川也就是下個樓的功夫,一手一隻,拎了兩隻貓上來。
李兮将手裏的杯子遞給青川,“一隻就夠了,給貓灌下。”
青川遞了一隻貓給小厮,将另一隻貓按在擂台中間的桌子上,将杯子裏的藥酒給貓灌了下去。那貓‘喵嗚’了兩聲,一頭摔在桌子上,直挺挺哪死了一樣,李兮取子根銀針,往貓身上紮下去,紮一針再紮一針,又紮一針,貓一動不動。
李兮收了銀針,興奮的忍不住拍了下手,“小藍!把最小的那隻藥箱子拿來!”
邵太醫早就忍不住了,湊到桌子前,用手指捅一下那貓,再捅一下,“都硬了!死了?”貓的脈膊在哪兒邵太醫沒經驗,幹脆把手指伸到貓鼻子下,片刻,縮回手驚訝道:“死了!”
邵太醫過來,方大夫、萬大夫等裁判大夫哪裏還坐得住,全湊過來了,在桌子前擠成了團,你捅一下,他摸一把,每個人都得出了判斷:這貓,死了。
李兮從她那隻奢侈的黃花梨藥箱子裏,撚了一小撮藥粉放到杯子裏,又細細刮了些那塊東西的粉末進去,再倒上酒。
“都讓讓!”小藍毫不客氣的将那幫好奇心過強的老大夫們往旁邊轟。
李兮将酒杯遞給青川,青川拎起貓,捏開貓嘴,換了好幾個姿勢,才慢慢将杯子裏的藥酒倒進貓嘴裏。
幸好藥酒不多,灌給這麽隻死透僵硬的貓真是太費勁了,灌完藥酒,青川連緊張再拿捏,出了一身薄汗。
青川回頭遞杯子,還沒來得及抹汗,隻聽到台下台下一片驚叫,那隻死透的貓一竄而起,驚恐萬狀的‘喵嗚’尖叫着,一爪子抓在青川胳膊上,從青川胳膊上跳到一位老大夫肩膀上,再從肩膀上竄上看闆,蹲在看闆頂上,喵嗚亂叫。
“明明死了!”邵太醫驚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這是押不蘆,也叫屍參、鬼參。”李兮指着那塊奇形怪狀的東西,“古書裏記載的神醫開腸破肚,清洗腸胃,事先給病人喝的,就是押不蘆,這塊押不蘆哪兒來的?我找了好久了,一直沒找到。”
李兮問邵太醫,邵太醫急忙回頭看向一直站在台子一角的白淨年青人,年青人和司馬六少低低說了幾句,司馬六少沖李兮拱了拱手,“還請李大夫說說這押不蘆來曆,藥性。”
“嗯,我知道的不多,也不知道對不對,要是說錯了,還請大家指教。”李兮是真心沒譜,她對這個世界不了解,從前的那些知識誰知道對不對,至少曆史這一項,就完全亂了套。
傳到台上台下人耳朵裏,就是另一番感覺了,這位李神醫太謙虛了,太有修養了……
“活着的押不蘆象個巨大的人參,長的越大,越象人形,押不蘆全部長在地下,隻有一些根須露在地面,如果有人或者動物經過,根須就會彈起來,把人或動物纏住拖入地下吃掉。”
台下響起一片尖叫,小藍‘咣’一聲将手裏的押不蘆扔進了青川懷裏。
“押不蘆在土裏活着的時候劇毒,不小心挖到押不蘆,讓它露出了土面,方圓數丈内,不管是人還是動物,必死無疑。”
青川手一抖,将押不蘆扔進了匣子裏。圍在桌子旁邊的老大夫們齊齊往後退了三四步。
李兮無語的橫了青川一眼。
“挖出押不蘆的方法很簡單,圍着它四面挖溝,要足夠寬,往下挖到七八丈,然後在溝裏砌磚牆,往上砌成窯的樣子,在封閉前,放幾條厲害的惡狗進去,封閉之後,狗在裏面想逃出來,就用拼命在地上挖,押不蘆就會被狗刨出來,根須會纏住狗,十來天吧,押不蘆的毒性就散盡了,打開磚牆,将狗的屍體和押不蘆埋在原處,一年後,狗的屍體和押不蘆就會長成一體,可以取出曬幹,切成塊,就是這樣了。”
李兮拿起那塊押不蘆,“你們看,這一塊是押不蘆的根,這一塊,是狗的腳骨。”
邵太醫聽的兩眼放光,一步上前,伸手從李兮手裏搶過押不蘆,舉起來細看。
“将押不蘆粉末融在酒裏,給人喝了,人就會象死了一樣,全身僵硬,沒有呼吸,三天後會自己蘇醒,過去神醫給人開腸破肚前,先給病人喝下押不蘆酒,押不蘆就這一種用處。這塊押不蘆哪兒來的?哪兒能買到?”
這才是李兮最關心的,以後她要是想時常給人動刀的話,需要很多押不蘆。
台子上的老大夫們一個接一個傳看着那塊押不蘆,個個興奮的兩頰泛紅,議論紛紛。
李兮隻好看向司馬六少,司馬六少看向旁邊的白淨青年,白淨青年沖李兮微微點頭緻意,退了一步,轉身下台子走了。
對面的長樂樓裏,陸離一臉的笑,一口喝幹了杯子裏的黃酒,不管皇上打的什麽主意,這一場,阿兮勝的漂亮!
她的師父到底是什麽人?這押不蘆,他也是頭一回聽說。
對面樊樓正中的雅間裏,皇上輕輕拍着桌子。
“那一回,就是這……押不蘆?”坐在他旁邊的華貴妃,用輕不能不再輕的聲音問了句,皇上點了點頭。
華貴妃看看皇上,再轉頭看看擂台上的李兮,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