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含糊的且笑且點頭,“老夫人多慮了,小妹聽說那人不告而别,脫口問掌櫃的頭一句話是:他把藥箱帶走沒有?聽掌櫃說帶走了,小妹雙手合什慶幸,說若沒有藥紗和她那些藥,那人不告而别恐怕是死路一條,他知道帶走藥箱,小妹說她就放心多了。”
闵老夫人又是驚訝又是驚歎。陸離一臉與有榮焉的驕傲。
“李姑娘的醫術且不說,這份醫者之心,令人敬佩!”闵老夫人感歎,“李姑娘不計較,這是李姑娘的仁義大度,可山水闵家要是因爲李姑娘不計較就覺得自己對這件事全無責任,那不成了笑話兒了?唉,要不是剛剛我讓老鄒去藥鋪給娘娘配藥,說到這是李姑娘開的方子,一個夥計嘴快說了句,這事他們還瞞着我呢!陸二爺,實在是抱歉得很,煩您回去和李姑娘轉告一聲,老身給她賠禮道歉了。”
“當不得!當不得”陸離忙站起來長揖到底,這是小事,若是受了闵老夫人這麽鄭重的禮,就顯的李兮不知禮、不懂事了。
“老鄒!”闵老夫人示意鄒嬷嬷,鄒嬷嬷忙遞了隻玲珑小巧的的黃花梨匣子過來。
“一點薄禮,不成敬意,煩二爺轉交給李姑娘。”闵老夫人将匣子推到陸離面前,“一來是賠禮道歉,二來,也是一點謝意,姑娘今天給娘娘開的方子若真管用,老身以後還有重謝。”
“方子?”陸離眼裏閃過絲驚訝,李兮給華貴妃開方子了?她怎麽沒跟他說開方子的事?治病的方子還是調理的方子?
陸離眼裏一閃而過的驚訝沒能逃過闵老夫人的目光,闵老夫人笑容更加真誠和藹,“娘娘病了這些年,跟老身一樣,也是精力不濟……”李老夫人絮絮叨叨又說了好一會兒娘娘以及自己怎麽樣精神不濟,卻再沒提起那張藥方。
陸離陪着一臉謙和的笑,不但耐心而且聽的興趣十足。
說了好大一會兒話,陸離告辭出來。
鄒嬷嬷代闵老夫人送走陸離回來,闵老夫人歪在炕上,看起來心情不錯。
“送走了?”
“是。”
闵老夫人直起上身,鄒嬷嬷忙上前調整好她背後的坐墊,低聲問道:“老祖宗看出來沒有?”
“嗯,看來,陸二不知道藥方的事,這位李姑娘真是難得。”闵老夫人一聲輕輕的感歎。
“我瞧着,李姑娘醫德比醫術還好。”鄒嬷嬷奉承了一句,闵老夫人‘嗯’了一聲,“李姑娘和劉太醫定在後天比試?”
“是。”
“讓人去打聽打聽,定在什麽地方了,後天咱們也去瞧瞧熱鬧,我總覺得這場比試背後有點什麽。”
“是。”
“你現在趕緊去一趟藥鋪,照方子把藥丸團出來,要看緊,一眼不能錯的看着,團好了就趕緊送到宮裏,記着,一定要親手交到娘娘手裏,把養榮丸也帶些,若有人問,就說是家常用的養身丸子,娘娘吃慣了的!”
闵老夫人從懷裏摸出藥方遞給鄒嬷嬷,鄒嬷嬷答應一聲,雙手捧過藥方,仔細收好,垂手退了出去。
陸離帶着匣子,繞了幾個圈,回到梁王府,直奔洛清琳院。
不等小丫頭禀完,李兮脫口拒絕,“就說我歇下了,已經睡着了。”
“姑娘!”姜嬷嬷失笑,“太陽還沒落山呢,姑娘就歇下了?”
李兮被她噎的趕緊轉頭看窗外,還真是,太陽還沒落山呢,暈了頭了!怎麽她一趕上他的事就暈頭呢?!
“姑娘先别忙着回死,要不我出去看看?要是沒什麽事,就回說姑娘在準備後天比試的事,正忙着配一味藥,要是真有急事,姑娘還是見一見的好。”姜嬷嬷建議。
李兮點頭,這樣确實比她那個睡着了一口回絕好太多了。
姜嬷嬷一走,李兮眼睛落在書上,卻再也看不進去了,愣愣的看着窗外,其實什麽也沒看到,腦子裏紛煩雜亂什麽都有,卻又好象一片空白全無思緒,唉,她已經下定決心收心了,可怎麽就不能說收就收回來呢?大腦的構造……思緒的方式……腦垂體……松果體……從前她問過,導師和師兄都說,感情的事無解,與醫學以及科學無關,果然……
沒等李兮想好從哪兒開始想一想這事,姜嬷嬷就回來了。
“姑娘,二爺确實有要緊的事,還有隻黃花梨匣子要親手交給姑娘。”
“喔。”李兮垂頭看着手裏的書,“嬷嬷,外男是不是不能随便到我這院子裏來?”
姜嬷嬷被李兮這突兀而且全無章法的一句問的一愣,“照理說是,不過……”姜嬷嬷打量着李兮,“二爺畢竟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禮法歸禮法,從前朝太祖起,這禮法就沒那麽嚴苛,别說一家子兄弟姐妹,就是真正的外姓外男,登門拜訪姑娘家,隻要禮數周到,也算是很正常的事,何況二爺是姑娘嫡親表哥,又是有要緊的事,不見倒顯的失禮了。”
姜嬷嬷避過李兮的問題,卻又算是答了李兮的問題。
“我出去見他。”李兮站起來,唉,她這會兒覺得禮法不嚴苛真不是什麽好事!
姜嬷嬷忙拿了鬥蓬跟出來,替她披了鬥蓬,落後半步,若有所思的打思着李兮。
院門外,陸離沒穿鬥蓬,深紫官服系着玉帶,背對院門,負手站在飄飛的雪花中,仿佛正在欣賞雪中美景。
明山和豐河一左一右,一個手裏捧着隻小巧的匣子,一個提着隻巨大的提盒。
聽到腳步聲,陸離轉回身。
“怎麽出來了?沒拿手爐?冷不冷?”
“二爺找我有什麽事?”李兮避開他的問題,他對國士都是這麽關心的嗎?
“闵老夫人剛剛請我過去,說起你的藥箱被人拿走的事,愧疚得很,這是她一點心意。”陸離指了指那隻小匣子,明山忙上前幾步,将匣子托到李兮面前。
李兮垂着眼皮,伸手接過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