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六少‘哈’的一聲怪笑,一躍而起,竄過去,又竄回來,“哈哈!好!看我怎……不!是咱們!非好好收拾陸二不可!當然,主要是幫你開醫館,徹底擺脫他,順便收拾收拾他,這事得好好計議,咱們要面對的是陸二,一定得步步小心,一步都不能錯!讓我想想,這事得好好想想……切入點非常重要!”
司馬六少語速快的象連珠炮,一邊自說自話一邊飛快的轉着圈,又寬又長的罩袍不停的飛起,跌落,再飛起,于跌落,看的李兮眼暈。
羅大少爺看看李兮,再看看司馬六少,再看看李兮,再看看司馬六少,憂心漸起,就他們三個?陸二一方諸侯,他可不是好惹的……
“首先!”司馬六少猛然停步,轉身,幾個踏步竄到李兮面前,“不能打草驚蛇!現在,咱們最大的優勢,是敵在明咱們在暗!要保持這個優勢!盡最大可能,保持的時間越長,對咱們越有利!”
李兮猶豫了下,點頭,她不擅長演戲,陸二是個極其精明的,這個優勢能保持幾天,她完全沒有把握。
“要盡快把你的醫術顯現出來,能造成哄動最好!這個得好好計劃,從哪兒切入呢……”
“李姑娘不是要進宮給華貴妃治病?”羅大少爺接了一句。
“嗯,是個機會,不過遠遠不夠!”
“華貴妃的病不一定治得好,太醫院那麽多人,還有從各地征召來的名醫,都治不好,很有可能是根本就治不好的病。”
這個判斷得趕緊說出來,司馬六少對她的醫術太盲目信任了,他要是以爲她鐵定治得好華貴妃的病,由此做出錯誤安排,計劃失敗,倒黴的是自己!
“能進宮治病是第一步,要知道,給華貴妃治病的,除了太醫們,都是各地的名醫,你能被征召進宮,地方名醫這個名頭先坐定了,要是能治好……嘿嘿,那就可以大大的做一篇文章了,要是治不好……到時候再說!你要是進宮……不能就這麽進,這才幾個人知道?得想想辦法……”
司馬六少又開始轉着圈自說自話。
李兮和羅大少爺被他轉的一對兒眼神呆滞。
“你先回去!趕緊回去!”司馬六少突然停在李兮面前,“青川還在下面,時間太久,他回去跟陸二一說……說不定要打草驚蛇!這事我得仔細籌劃,前後左右都得想好了,走一步得看十步、二十步!還有,有事不要直接找我!我這樣的……”
司馬六少昂然一甩頭,“天縱之才,陸二要是知道你跟我有來往,肯定警惕!你找羅大,羅大這……呵呵,他沒事,讓羅大再找我!”
羅大少爺忍不住給了他一個白眼。
“你跟青川能說得上話不?”李兮站起來,還沒走到門口,司馬六少一步竄過來,壓低聲音問了句。
李兮猶豫了下,點了點頭,自從經曆過靈蛇谷那場伏擊後,青川對她的态度變化很大,零碎小事的話,應該能說得上一句半句的。
“那你跟青川說,咱們見面的事,别告訴陸二!嘿嘿,理由麽,你去見别的男人這事,而且那個男人又這麽帥,這事肯定不想讓陸二知道喽!”
司馬六少這話說的酸,心裏也酸不溜丢十分想啐陸二幾口。
李兮回到清琳院,到了院門口,沒象往常那樣目不斜視直奔進屋,而是仰頭看着雕刻精美、一層屋檐上面又架了一層屋檐的院門,這樣的院門或許也有什麽講究吧,可惜她不懂。
李兮提起裙子,邁進清琳院,沿着抄手遊廊,一邊走一邊看。
天井裏水汪汪的天青灰色青磚鋪的細密整齊,幹淨的纖塵不染,抄手遊廊紅柱綠檐的鮮亮悅目,廊下挂滿了鳥雀,隻隻都很漂亮,精氣神十足,可惜她隻認識金剛鹦鹉,廊外一盆盆綠植翠的逼人眼,現在已經是冬天了,居然還能翠成這樣。
遊廊另一面是粉牆,牆上摳出各種形狀,有的挂着玉石畫,有的挂着劍,李兮站在幅玉石畫前,伸手摸了摸,以前她從來沒留心過這些,她以爲都是假的,玉石是真的,往前挪了兩步,李兮又碰了碰那柄劍,這劍也是真的,李兮摘下劍,慢慢抽出,淩厲的寒光從劍鞘中一點點沖出來。
“姑娘,這劍鋒利着呢。”沈嬷嬷不安的看着跟往常大不相同的李兮,提醒了一句。
李兮重新挂回劍,前面的轉角放着隻半人高的六角幾,幾上一隻古舊的熏爐,青煙袅袅。
“這隻熏爐是前幾天二爺吩咐換掉的,二爺說從前那隻太輕飄,冬天用不合适,這隻是原來是二爺院裏用的。冬天裏沒什麽花香,我就作主,熏了玫瑰香餅子,姑娘要是不喜歡,我這就讓人換了。”
李兮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熏爐,沈嬷嬷又不安了,趕緊解釋。
李兮急忙将目光從熏爐上收回來,倉惶道:“挺好聞的,不用換了。”
象躲避什麽一般,李兮走的飛快,幾步竄進垂花門,進了上房。
沈嬷嬷呆怔幾乎忘了跟上去,姑娘這是怎麽了?
李兮進了上房,上了炕,挪到炕角擠在一堆溫軟的靠墊裏,接過丫頭遞上的茶湯,湊到唇邊,怔怔的發呆。
“姑娘,”沈嬷嬷掀簾進來,“小藍姑娘讓跟姑娘禀一聲,她跟師父去城外落雁山射活物練箭去了,說要去三天。”
“噢!知道了。”怪不得她覺得好象少了什麽,小藍的弓箭,小藍的師父,那天那座破廟前的劫殺,那天他和她說的那些話,他在這府裏的自由進出,下人們對他的那份恭敬……她的眼睛呢?她從前怎麽沒發覺自己能蠢到這一步呢?
李兮牙齒用力咬着杯沿,羞悔忿惱怒……混雜的無數情緒,化成了無地自容,隻恨眼前沒有一條地縫,好讓她一頭紮進去,再也不出來,不用面對那位楊……那位陸二爺,不用面對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