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吧?”李兮眼睛眨的簡直能聽到啪啪聲,“一個病人而已,一張方子罷了,我不過碰巧了,他那麽大年紀,見多識廣,至于這麽小氣嗎?”
“姑娘不知道,這孫神醫是出了名的小心眼,睚眦必報,姑娘……姑娘不用理他,有我們爺呢!”
“你們爺?”李兮失笑,“說的好象你們爺多厲害似的,你們爺算無遺策?象孔明一樣的人物?”
“孔明?小的沒聽說過,算無遺策倒是真的,都說我們爺是白……智多星,姑娘隻管放心,有我們爺,這天底下就沒人能欺負得了姑娘!”豐河對他家爺的這份崇拜令李兮歎爲觀止。
傍晚,離太原城不到十裏的魏營鎮,因爲鄰近驿站,鎮子上又有兩家腳店,算是個熱鬧的大鎮。
離腳店不遠,住着魏大妞一家。
已經将近一年沒有笑聲的小院裏這會兒歡聲笑語。
“阿娘!阿娘!弟弟兩刻鍾沒咳了,兩刻!兩刻鍾!”三妞舉着兩根手指頭,激動的快喘不過氣了。
“大姐大姐!弟弟說想吃菜包子!”二妞站在門口,掂着腳尖叫。
“那你趕緊過來擇菜!剛發好的面,擇好菜讓阿娘調餡,咱們包包子吃!”大妞聲音裏的喜悅在院子裏跳來跳去。
“肯定是你爹在天之靈保佑咱們,遇到了活菩薩!這才兩天的藥,昨天夜裏我聽着就好多了,阿彌陀佛,都是祖宗保佑!”魏家嬸子這兩天一開口就是這兩句,一邊說一邊抹眼淚。
“沒醬油了,三妞!快去打醬油!咦!弟弟怎麽出來了?快進去,外頭有風,你還沒好呢!”大妞彎腰抱起弟弟進去。魏家嬸子忙抹了眼淚,摸了一個大錢給三妞,“快去!大妞你看着弟弟,阿娘這就包菜包子!”
三妞拎着醬油瓶,蹦蹦跶跶直奔巷口的雜貨鋪。
“三妞!”剛打了醬油出來,三妞被一個一臉笑容的和氣年青男子攔住,男子托了幾塊絞絲糖遞到三妞面前,“你弟弟的病好些沒有?我是你姥姥莊上的,你不認識啦?”
“弟弟好多了!我不認識你,不能要你的東西。”三妞看着那幾塊糖,口水都快出來了。
“怎麽個好法?咳嗽的少了?現在是白天咳的厲害,還是夜裏咳的厲害?”男子一看就是個不會哄孩子的,托着糖也不往三妞手裏塞,隻顧盯着她問話。
“剛剛弟弟兩刻鍾沒咳,一聲沒咳,弟弟想吃菜包子,我來打醬油。”三妞已經七歲了,話答的非常清楚。
“還真好了……三妞真乖,拿着吧!回去給你弟弟吃!”男子站起來,一把抓過三妞的手,将糖拍在她手裏,幾步就沒影了。
腳店對着魏家小院的包間裏,年青男子推門進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倒了杯茶仰頭喝了,‘啪’的一聲将杯子拍在桌子,“娘的,還真見好了!”
“見好了?怎麽可能!老太爺說過,那孩子的病隻有離魂草能治!這不可能!”另一個中年長随模樣的人一個勁兒搖頭。
“兩刻鍾裏頭,沒咳!還想吃東西!是不是好多了?”
“啊?要真是這樣……”中年人給年青人和自己倒了茶,“裘二,咱們得把那方子抄回去給老太爺看看!抄了方子咱們就走,不用在這破地方呆着了。”
“成!那就今天夜裏吧,我進去拿出來,抄好了再還回去。”裘二答的爽快。
夜深人靜,裘二一身黑衣,連爬了好幾回,才勉強翻上牆,進了魏家院裏,借着月光,摸到堂屋門前,推了推,門沒栓。
梁地法度嚴明,這幾十年,太原府算得上路不拾遺,一般人家,大門栓了,院子裏面并不栓門,趕着夏天最熱的時候,還大敞着院門,睡在院子裏呢。
裘二輕輕推了下,魏家娘幾個過日子仔細,這門樞裏大約經常滴油,裘二把門全推開了,也沒發出一點聲音。
順順當當!裘二喜滋滋的踩進屋,伸手往條幾和下面的八仙桌上摸,真是順當的不能再順當了,在條幾上摸了幾下,就摸到了一張方子,裘二拿到門口,對着月光仔細看了看,正好是藥方!
裘二折好方子,還沒來得及塞進懷裏,隻聽到院子裏‘咣噹’一聲巨響,幾乎同時,也不知道什麽東西‘嗖’的一聲砸在他膝蓋上,裘二痛的‘嗷’的一聲慘叫。
“有賊!”
“捉賊!”
“老魏家進賊了!”
那一聲慘叫象是一聲開場鑼,寂靜的小鎮立刻象熱油上澆了一勺水。
裘二是神醫家長随,又不是積年的小偷,爬進來時費了老大的勁,這會兒後面有魏家母女拎掃帚拿擀面杖追着打,前面有鄰居怒吼,吓的膽兒都破了,别說爬牆,站都站不起來了。
仿佛就是一眨眼,魏家院子裏燈火通明,站滿了人,裘二被捆成了一隻粽子。
“大嬸子,他身上沒東西,估摸着還沒來得及偷,你趕緊看看少了什麽東西沒有!”鄰居大張招呼魏家大嬸,魏家大嬸答應一聲,剛奔進屋就奔出來了,“他張哥!那張方子!狗蛋那張救命的藥方子,沒……沒了,沒了!”魏家嬸子嘴唇抖個不停,方子沒了,這是要她的命嗎?
“大嬸子别急,指定在他身上!把他剝光了搜!”大張張開蒲扇大的巴掌,提起裘二,連繩子帶衣服一起拽。
裘二哪受過這樣的罪,痛的亂叫慘叫:“好漢饒命啊!我不是小偷!好漢……沒偷東西!饒命啊!唉喲啊!痛死我了!藥方!藥方在袖筒裏!袖筒!好漢……痛死我了!”
大張一把摸出方子,遞給魏嬸子,“大嬸子,你看看是不是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