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雲笑了笑,說了句“我可等不了”,身手抓住歡兜繞的束腰絲縧,輕輕一提,将睡死一般的歡兜繞提了起來。接着小臂往前一伸,把他搭在上面,邁步往外就走。
那小童頓時傻了,“你……你……是要幹啥!?”
高雲扔了一塊金子給他,腳步不停,邊走邊說道:“人我帶走了,你拿着這塊金子,另尋生計吧”。
那小童自然不敢去攔高雲,眼睜睜看着高雲把自家先生扔在馬背上,又取了歡兜繞的蟲龛藥箱,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高雲知道張瞳危在旦夕,因而絲毫不敢稍停,一路策馬狂奔。約莫巳時光景,就過了巴河全境。這時候,高雲明顯感覺到,雪麒麟的速度降下來了,心裏頓時一驚。這雪麒麟算得上是馬中靈獸,跟高雲多年出生入死,說心有靈犀也不爲過。好像是知道主人事态緊急,因而接連兩天兩夜狂奔,連路邊的野草都不吃一口。
但是無論雪麒麟多麽強悍,這體力終究是有上限的。來回兩千多裏,幾乎片刻不停,高雲明顯感覺到,雪麒麟已經快到極限了,甚至能感覺到它在發抖。趕緊一帶絲缰,止住馬蹄,将豆餅馬料拿出來,就着路邊野草,讓雪麒麟吃點東西,順便休息一下。
從豫州南境到小沛軍營,還有一千多裏,要是雪麒麟累倒了,那就意味着一切全完。更何況,雪麒麟跟随自己出生入死十幾年,就如同自己的一位老兄弟一般,高雲哪能不心疼。
趁着雪麒麟吃草的時候,高雲也趕緊吃了點幹糧,之後又就近找了一條小河,讓雪麒麟喝點水。但高雲光顧着關心雪麒麟了,一時間竟然把馬背上的藥鬼給忘了。雪麒麟低頭一喝水,“嘩啦”一下子,直接就把歡兜繞給順到河裏去了。
“我曰!”,高雲趕緊一步邁進水裏,伸手拽住歡兜繞,把他給扯了回來。沒想到這歡兜繞被河水一浸,居然醒了。一睜眼就看到自己渾身濕淋淋的躺在河邊,眼前這一人一馬也完全不認識,頓時就傻了。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臉,“我…這是在哪兒…啊…?”。
高雲本來還擔心呢,這萬一回到小沛還不醒可咋辦。突然看到歡兜繞醒了,高雲很高興,趕緊表明身份,并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歡兜繞講了一遍。本來高雲還覺得自己這事兒做的有點兒過分,不明不白的就把人給擄了,還想道歉呢。
卻沒承想,歡兜繞剛聽高雲說完事情經過,一下子就蹦了起來,也不顧渾身透濕,居然哈哈大笑起來,“你說是望魂斷的蛇毒!?華佗和張機都治不了!?真的!?”
高雲被他吓了一跳,以爲這貨癔症了呢,愣愣的點了點頭,“是的,所以來請先生”。
歡兜繞突然猛一轉身,跟神經質似的,淩亂的頭發和胡子呼啦一下蒙在臉上,兩隻小眼睛在亂發的縫隙裏眨巴着,“我的蟲子你帶了嗎!?”
高雲指了指馬背上的蟲龛和藥箱,“隻帶了那些”。
歡兜繞呼啦一下又轉了回去,三步兩步跑到雪麒麟旁邊,伸手取了蟲龛,打開一看,喜笑顔開,“哈哈,有了,在呢!快走,我這蟲子最多還活兩天,死了可就治不了了!”
這時候雪麒麟的腳力也休息的差不多了,高雲随即收拾啓程,帶着歡兜繞直奔小沛。約及子醜相交的功夫,終于回到大軍行營。打從高雲走了,虎威軍文武衆人都懸着心呢,這聽說侯爺回來了,全都出來迎接。
高雲見了張機,急忙先問道:“情況如何!?”
張機點了點頭,“還好”。
高雲聽張仲景說還好,心裏總算稍稍松了口氣,拉着歡兜繞,直奔後營。張機說的還好,其實也就是指張瞳還沒死而已。張仲景雖然一直用藥物壓制蛇毒,但是外敷的力量終究有限,此時張瞳整個後背已經完全變紫,瘡口處更是吓人,血都已經是黑色的了。
歡兜繞看了看瘡口,臉上的那種瘋癫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肅然。伸手拿過藥箱,從裏面取出一把小刀,在自己指尖一劃,鮮血頓時冒了出來。歡兜繞把指尖對準張瞳瘡口,讓血一滴一滴的滲了進去。接着又打開蟲龛,伸手捏出三隻蟲子。那蟲子形似春蠶,但筒體雪白晶瑩,在歡兜繞手裏一動不動,仿佛是死的一般。但當歡兜繞把蟲子放在張瞳瘡口上,那三條蟲子卻突然活了起來,争先恐後的鑽了進去。
因爲張瞳畢竟是女兒身,這**後背的光景自然是不适合圍觀的。所以現場除了高雲之外,就隻有莎琳娜她們幾位女子圍在旁邊。一個個靜悄悄的看着,連大氣也不敢出。
過了約有一刻鍾的光景,那三條蟲子又陸續從張瞳的瘡口裏爬了出來。但不同的是,進去的時候雪白剔透,出來的時候卻是通體烏黑。
歡兜繞伸手把那三條蟲子撿起來,要了一碗水,把蟲子放在裏面。刹那間,有黑色汁液從哪三條蟲子體内排出,水很快就被染黑了。歡兜繞把碗遞給高雲,“把水倒掉,換清的,一直換到齧蟲變白爲止。切記不可用手觸碰,觸之即死”。
“哦,好”,高雲小心翼翼的接過那碗,出去命人按照囑咐換水。
接着歡兜繞又一次割破手指,再度将血滴入張瞳瘡口,然後又放了三條蟲子進去。情形與上一次相同,那三條蟲子也變得全身烏黑才出來。
就這樣重複了十幾次,歡兜繞可能流血有點多了,臉色慘白。但再看張瞳,整個後背的紫色都沒有了,瘡口處的顔色也已恢複正常。更讓人欣喜的是,張瞳的呼吸聲竟然逐漸均勻沉厚了起來。
高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連聲贊歎,“先生神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