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褒中城一取,整個戰役的結果基本就确定了。張魯剩下南鄭孤城,必然難以久守。而劉備得了褒中府庫,解決了軍糧問題,兵馬持續作戰的期限得以大大延長。
就這兩大因素分析,劉備取東川基本成了定局。
但劉備是個謹慎的人,爲防夜長夢多,還是沒有懈怠。大軍休整一日,留李嚴領一路兵馬鎮守褒中,自起大軍投南,直臨南鄭。
張任聽聞劉備領兵來到,急忙迎接,跪拜在地,連連稱罪道:“張任無能,有負大哥重托,南鄭久攻不下,任之罪也!請大哥責罰!”
劉備一聽,頓時眼圈發紅,急忙攙起張任,說道:“賢弟豈可如此!?南鄭城高池闊,乃張魯老巢,難以攻打,是必然也!我與賢弟八拜之交,視同榮辱,賢弟之罪既是我之罪也!賢弟如此自責,豈不令大哥心痛,快快起來,莫要如此!”
要說劉備這喜歡結拜的習慣還真是一點沒變,這一回沒跟關羽、張飛義結金蘭,到西川卻跟張任拜了把子。
張任聽到大哥這麽心痛,感恩戴德,急忙起身,把劉備接入中軍,一同商議破城計策。
法正獻計道:“如今褒中已破,南鄭勢孤,可先将楊昂首級号令城下,城中兵卒必然驚駭。待南鄭士氣瓦解,城池不難破也!”
劉備用其計,将楊昂首級懸于高杆之上,命令一隊兵将挑着,在南鄭城四門遊走,大聲宣揚。
張魯聞聽此訊,驚恐不已,親自登城觀看,果然是楊昂首級,啊呀一聲,跌坐在地。
這也不怨張魯恐懼,楊昂首級既然在這裏,那褒中城池肯定失守了。這樣一來,隻剩下南鄭一座孤城,又能保得了幾天呢。一旦城破,自己的命運就搓于敵軍股掌之上,生死難蔔,又如何不懼。
左右侍衛慌忙扶起張魯,好幾個人攙着,回到府内。張魯慌忙問閻圃道:“軍師,褒中已失,劉備兵臨城下,當如何是好啊!?”
此時全軍上下,唯一一個鎮定自若的人,就是閻圃了。看到張魯慌作一團,閻圃拱手勸道:“主公不必太過憂慮,南鄭城高池闊,錢糧豐足。如今城中尚有兵馬三萬、楊任将軍所領守城兵馬亦有三萬,若能上下一心,死守城牆,勝敗尚未可知也!”
閻圃這話說是勝敗未知,實際上意思不過是拼死抵抗,還有一線生機。這一線生機有多渺茫,張魯心裏清楚、上上下下的将佐也都清楚。
閻圃這些話說完,武将班裏站出一人,說道:“軍師此言,恐怕不妥。堅守不戰,或可保守一時。但遷延日久,軍心必然瓦解,屆時南鄭不攻自破矣。如今之計,要博一線生機,唯有憑戰退敵一途。楊柏不才,願領兵死戰,以破劉備!”
張魯這會兒早沒了主意,問楊柏道:“楊将軍果能勝乎?”
楊柏搖了搖頭,“不能!”
張魯一愣,“既不能勝,将軍爲何還要出戰?”
楊柏回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兵臨城下,末将願效死戰,以保主公”。
張魯聽了楊柏這話,大爲感動,甚至覺得,這或許是一條活路。傳令左右上酒,親自給楊柏斟酒壯行。
楊柏連飲三盞,辭别張魯,領一萬兵馬出南門列陣。
張魯爲鼓舞士氣,領麾下文武将佐皆到敵樓,爲楊柏觀敵瞭陣。
但是看了半天,張魯越看越感覺奇怪,楊柏大隊兵馬列在城外,跟張任相互對峙,卻都不出戰。
閻圃猛然一驚,對張魯道:“主公,速關城門!”
張魯還沒明白過來,突然城下兵勢大變,楊柏臨陣倒戈,竟然領兵馬反攻回來。
張任一軍也順勢而動,緊随其後,殺入城門。
張魯吓的魂飛天外,被閻圃等人連拉帶扯,救下城牆,往内城急奔。
剛進内城,迎見一隊敗兵逃回,向張魯急報道:“主公!楊松趁主公不在,降了劉備,獻了北門,劉備領大隊兵馬已經殺進來了,主公速走!”
張魯跌足而歎,“二賊害主!天理不容!”
閻圃急忙勸道:“主公且莫憤怒,速召兵馬,突圍出去!”
張魯恍然大悟,急忙往州府急走。走到半路,恰好碰上楊任,領兵馬敗下陣來,見了張魯,急忙下馬,說道:“主公,張松獻城,我軍大敗,主公速速上馬,随我殺出城去!”
張魯見了楊任,心下稍安,急忙上馬,跟楊任直奔東門。
南鄭城大,南北兩門兵變,東西兩門守衛并不知情,仍在抵抗。楊任馬到東門,即刻召集守軍,打開城門,一鼓作氣,殺出城外。
東門外攻城大将乃是泠苞,見城内一隊兵馬殺出,知道是敵軍突圍。急忙縱馬提刀,領兵馬攔住去路。
楊任見了泠苞,二話不說,催動馬蹄,直迎而上。
泠苞也知道楊任是張魯麾下第一大将,不敢大意,舉刀相迎,全力施爲。
刀槍相交,你來我往,二将厮殺三十餘合,不分上下。楊任見急切間戰不下泠苞,急忙大喊道:“軍師大人!速帶主公突圍,楊任今日戰死在此矣!”
閻圃聽楊任如此說,也顧不得自己身爲文官了,綽了一條鐵槍在手,對張魯道:“主公,跟定閻圃,突圍出去!”
閻圃說罷這話,一聲令下,帶兵馬徑撞敵陣。泠苞這邊壓陣副将見敵兵突圍而來,急忙招動令旗,迎戰而上。
兩軍混戰不多時,劉備得了消息,派嚴顔領一路兵馬增援來到。
南鄭兵馬本來就敵不過泠苞一軍,嚴顔這一路殺入戰圈,勝敗立見。
南鄭兵馬霎時潰散,閻圃本是一介書生,不說手無縛雞之力,也差不多少;張魯雖是武将出身,但多年養尊處優,身體早已不堪其重。倆人沖突半天,皆被亂軍活捉。
楊任見主公被生擒活捉,一聲長歎,“今日!有死而已!”,揮動大槍,惡戰泠苞,招招隻攻不守,意與泠苞同歸于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