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孫斌急的這幅模樣,高雲并不着急,反而笑呵呵的,問孫斌道:“先生曆來沉穩,今日卻爲何如此慌亂不安耶?”
孫斌一聽高雲這話,鼻子差點沒歪咯,急的直跺腳,拍着大腿說道:“塌天大禍!安得不急!?主公何如此悠閑耶!?”
“哈哈哈哈”,高雲從來沒見過孫斌急成這樣,看他跺腳拍桌子那樣,實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
把孫斌給笑愣了,盯着高雲,問道:“主公何反笑耶?”
高雲伸手拍拍孫斌的肩膀,把他讓到椅子上,笑道:“先生莫要焦急,且安坐,聽我一言”。
說罷一轉身,坐到孫斌隔幾的椅子上,緩緩開言道:“先生急我之危,高雲甚是感動。然此中之理,先生尚有見不到之處。那張讓乃狡詐之徒,深谙明哲保身之理,他雖有用于我,但必以保全自己爲重。今番我率軍沖州撞府,斬殺太守,又洗劫涿郡庫倉,其罪頗大,張讓恐漢帝起疑,定不會爲我開脫,修書又有何用?
那張讓有意謀篡,想借重我‘虎威軍’之力,今番雖不會爲我開脫,但也決計不會主張出兵讨伐于我。
其餘朝臣多半懼怕張讓,知我與張讓相交甚契,必然全都一言不發,以防開罪于張讓。
除此之外,朝中能說動漢帝者唯有大将軍何進一人矣。那何進素與劉焉不睦,劉焉所以自求遷官益州牧者,正是爲避何進之鋒耳。周笙乃劉焉外甥,何進若知周笙被殺,定然不怒反喜。況那何進之妹乃是受張讓推舉,才得以進宮爲後,何進心中多少應有感激之情。此番又無利害關系,必然送一個順水人情與張讓,亦不會主張出兵也。
其餘皇甫嵩、朱儁等人,雖據高位,卻無實權,又非漢帝重待之人。縱然請旨出兵,漢帝卻必不能用。
如今朝廷連年征戰,帑虛兵疲,漢帝心疼錢糧,本也不願動兵。再加之漢帝寵信張讓,知我乃張讓舉薦之人,又有破黃巾之大功,他見衆臣緘口,必有心免罪與我。終究也不過将我降職罰俸,敷衍了事而已,先生又何憂之有啊?”
高雲這一席話把孫斌說的目瞪口呆,半晌才歎息道:“主公之智真深不可測也,孫斌窮此一生,亦未必能見主公之萬一,慚愧,慚愧!”
“诶!”高雲笑着擺擺手,說道:“先生過謙矣,所謂‘藝業各有專精’,高雲雖能謀于軍、謀于權,但若論治理一方,使百姓安居樂業,則遠不如先生矣。先生乃高雲之後方依仗,切莫妄自菲薄”。
孫斌聽高雲這麽一說,懸着的一顆心也就放下了,知道高雲征途勞累,聊了幾句便起身告辭,讓高雲休息。
蘇雙雖受重刑,但終究是常年走南闖北,身體壯碩,已無大礙;蘇夫人隻是受了些驚吓,也不打緊。
唯獨蘇蘇本就纖弱,難以承受土牢的惡劣環境,雖沒有受什麽刑責,卻早已經形神俱傷,人漸迷離。玉兒、莎琳娜、張甯三姐妹輪番在床前照顧蘇蘇,片刻不敢稍離。
高雲命龔燦記錄各營戰功,收納所得錢糧辎重、兵甲車帳入庫,自己便回房歇息。
第二日一早,高雲升帳議事,第一先命高義帶“鬼攫營”夜間去滅“梓條山”,勢要活捉卞福、馬原、何大昆三名賊首。
“梓條山”三名賊首本來就兇蠻成性,過了期限沒見“虎威軍”來征剿他們,便以爲高雲不過如此,更加不可一世,四處放言,說高雲如果敢來,定要挫敗“虎威軍”之名。
其他四處賊寇本來都以爲高雲必定會有所動作,但一連過了七八天也不見“虎威軍”動靜,都對“虎威軍”的戰力産生了懷疑。
卞福更是嚣張的不行,席間對兩名副手說道:“都說那高雲與‘虎威軍’如何骁勇善戰,如今看來也不過是欺軟怕硬之流,我等兄弟威名在外,這厮便怕了,哈哈哈哈”。
“大哥說的是!他不來便好,如若敢來,定叫他片甲不回”。馬原塞一塊肉在嘴裏,邊嚼邊叫嚣。
何大昆也不甘落後,說道:“不如就讓俺帶兄弟們去打了那下邳城池,把那高雲砍咯,讓大哥也做個太守!”
“對啊!哈哈!大哥若做了太守,那咱可就發了大财了啊!”馬原也随聲附和。
三個賊子你一言我一語,大吹大擂,直到半夜才各自回房歇息。
深冬的月色帶着幽冷的氣息,霜一樣的光芒灑在原野上,爲黑夜添加了一層神秘,似乎每一個陰影裏都藏匿着一雙窺視的眼睛。
“梓條山”的哨兵慵懶的坐在寨門上,把兵刃抱在懷裏,裹緊衣服,抵禦細碎的寒風。
“噗!噗!”
兩聲細微的響動,寨門上的火把齊齊熄滅了。
“怎麽…”
黑暗中,隻聽到其中一名哨兵說了這兩個字,便再沒有一點聲響了。
片刻之後,火把再次亮起,寨門上的哨兵似乎比原來的那些壯碩了不少。
門内,兩隊巡邏哨交叉經過。
三分鍾之後,寨門上一個哨兵突然向外舉起雙手,做了個八字狀,手心赫然露出雪白的顔色。
高義急忙一招手,原本平靜的夜空下頓時閃現出一個個黑影,如同從地下突然鑽出來似的,飄向寨門,閃入寨内。
眨眼間,黑夜再度恢複了平靜。
“梓條山”寨内分布着四隊巡邏哨,每兩隊之間會在十分鍾左右碰面一次。這時已經是下半夜,巡哨也都困意十足,機械般的邁着步子,圍繞大寨轉圈。絲毫沒有意識到,陰影裏那一隻隻伺機而動的夜魅。
“嗖!嗖!”
幾聲微響,十幾個夜魅同時在一隊巡邏哨兵周圍的陰影裏竄出,在夜空下一閃而逝。那隊巡邏哨便好像被黑影吸食了一樣,毫無征兆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此時的“梓條山”已經成了夜魅齧噬的樂園,如同蝙蝠般的黑影頻頻閃現,卻全都是了無聲息,沒有任何人察覺。
“李大?”一隊巡邏哨的領隊似乎發現有什麽異常,叫住了迎面走來的另一隊巡哨。
“大有和六子他們呢!?”
“沒見啊!”那個叫李大的被這一提醒也警覺了起來,本來他們應該在遇到另外兩隊之後才彼此碰面的,但這一圈卻并沒見另外兩隊的影子。
“不好!”那領隊四處觀望寨内,沒有發現另外兩隊巡邏哨的影子,心裏一驚,覺得可能出事了。
“快去報告…”。
“嗖!噗!”
那領隊話沒說完,突然捂住脖子,指尖露出一支飛矢。
“噗通”,那領隊栽倒在地。
“王哥!”那個叫李大的驚呼一聲,伸手想去扶那名領隊。
突然,一隻黑影在衆賊哨眼前掠過,一下便把李大拖入一個帳篷後面的黑影裏。
“李頭領!”衆賊兵慌忙追了過去。
火把照射下,李大瞪着雙眼,脖頸上一道血痕,早沒了氣息。除此之外,帳篷後沒有任何其他迹象。
這些賊兵隻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隻是轉眼的功夫,李大就變成了屍體,那黑影究竟是什麽?誰都不敢動,仿佛一動就會被那黑影吞噬。
“嗖!嗖!”十幾支利箭劃破夜空。
“噗!噗!噗通!”十幾名哨兵應聲倒地。
恐懼徹底席卷了剩下的幾個巡邏兵,慌亂的驚叫起來,“救命啊!快來人啊!”。
一邊叫喊,一邊拼命鑽進附近的帳篷裏。
這間帳篷是哨兵居住的,裏面橫七豎八的躺着幾十個賊兵,卻都好像沒聽見他們的喊叫似的,全都一動不動。
“快!快起來!不好了!”一名哨兵跑到床鋪前面,慌亂中抱住一個賊兵的腦袋,拼命的搖晃,想叫醒他。
更恐怖的事發生了,他這一下竟然把那顆頭拿了起來。
“啊!!!”凄厲的尖叫劃破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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