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依捏緊衣襟,看了一眼身上肥大的校服,不由自主地想他穿着校服上下課、在籃球場上揮汗如雨的樣子。
沛依臉色有些紅,胸口的恐懼消散不少,轉過身,見輪椅上的男人捧着歐奇勝的日記,她大叫:“你怎麽可以亂翻别人東西?!”
說完想起日記本的最後一頁——殘廢……難道他是歐奇勝的哥哥?那更不能讓他看見了!
沛依裹着衣服走過去,男人合上日記本,往書桌上一扔,動作從容,又帶着果斷,似乎不屑于知道其中的秘密。
他轉過輪椅,沛依腳步一頓,突然有些害怕,小聲說:“那、那是别人的隐私。”
“我在地上撿起來的。”
男人看着她,她原本穿的襯衣、長裙,大大的校服往身上一套,生生将長裙的裙擺束縛起來,原本的飄逸變成了邋遢。但是——人漂亮,穿什麽都好看!
藍白色的校服穿在她身上,襯拖着她潔白無瑕的臉龐,而她的神情,因爲剛剛的遭遇露出驚懼和彷徨,整個人散發着禁欲的氣息,更讓人想将她撲倒。
沛依低下頭,往後退了一點:“謝謝……謝謝你救了我。”但這不代表他是好人。這是歐家,他肯定是歐家的人,如果他真是歐奇勝的哥哥,就是剛剛那個混蛋的兒子!
對,她聽到他喊“父親”,他真的是!
他緊緊地盯着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節。沛依驚恐不已,難道出了狼窩,又進了虎口嗎?她瞄着門口的位置,或許踹倒他,可以逃!他一定追不上!
男人突然問:“你學會用輪椅跳舞了嗎?”
“什麽?”沛依覺得這話很莫名,但他提到跳舞,難不成他認識她?
男人眼波暗了暗,垂下眸淡淡地說:“五年前,我決定資助殘障學校,去其中一座學校考察時,碰到了你。”
沛依一愣。殘障學校?她的确去過。五年前,她還在上初中,那時的班主任,很愛開展别人沒做過的活動——清明去烈士陵園掃墓;422地球日帶大家掃大街,倡導保護環境、愛護地球;沒事的周末,就去孤兒院、敬老院等地方……也就是時間吻合。
殘障學校好像是兒童節去的,她當時給大家跳了一支舞,《雀之靈》。她擅長芭蕾,但老師說那種氣氛下不合适,她就臨時學了這個孔雀舞。
“你舞跳得不錯。”男人說,“很輕盈。”
沛依尴尬地說:“謝謝……”可她想了又想,不記得見過他。如果她見過他,一定會有印象的!他長相溫潤,看起來就像謙謙君子,還坐着輪椅……這麽特殊的人,不可能會忘記。
男人似乎看出她在想什麽,說:“你大約沒看到我,但我看到你了。你在安慰小朋友,說會教她跳舞,記得嗎?一個坐輪椅的小女孩。”
沛依點頭,的确有一個小女孩。那所學校好幾個腿腳不便的學生,但隻有一個完全站不穩,需要坐輪椅。
那天參加完活動,離開時,一個男孩一瘸一拐地追上來,請她去和同學說話。原來是那個女孩看到她跳舞,覺得自己一輩子跳不了,就難過得哭了。沛依想起在電視上看過輪椅舞蹈,就告訴她:“坐輪椅也可以跳舞的。”
“真的嗎?”小女孩似乎不信,“那你會跳嗎?可不可以教我?”
“我……我還沒學。這樣,我去學,學會了就來教你。”
沛依記得她當時是這麽說的,可她當時,完全是爲了哄人吧?因爲要趕着回家,因爲一起來的同學老師都在等她。後來,她完全忘記了這件事。這時候想起來,發現欺騙了小孩,覺得自己好惡劣。
男人說:“我資助了那所學校,安排了舞蹈老師,她應該已經學會了吧。”
“是嗎……”沛依呐呐地說,“我還沒學會。”
“你是沒學吧?”男人一笑,清冷的臉柔和起來,有一種冰雪消融之感。下一秒,他收起笑容,定定地看着她:“你是奇勝的女人?”
沛依微微點頭。
男人哼了一聲,似乎十分不齒。他轉動輪椅,往外“滾”去。
沛依動了動,覺得應該幫他一把。但她現在的情況……她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校服,還是算了,而且他大概不願意接受幫助。
沛依看着他背影消失,站了一會兒,跑去将門關上。反鎖!轉身!她又将窗戶關嚴,然後坐到床上,後怕起來。
真不敢想象,如果那個老混蛋得逞了,她該怎麽辦!
沛依覺得這樣不安全!或許她該回到剛才的客廳裏去,到歐老爺身邊。她就不信,有歐老爺在,歐奇勝的爸爸還敢亂來!可是,他們會不會是一夥的?一些人唱黑臉,一些人唱白臉……
沛依抖個不停,突然爬起來,走到外面的房間。
有電話!她撲過去,拿起電話,伸手要撥号,卻發現記不住号碼!想了無數遍,隻記得家裏的号碼,家裏沒人啊……她覺得很絕望,不過還是打了一遍,但沒人接。
沛依放下電話,坐在沙發裏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挖空腦袋,識圖想起歐奇勝的号碼!等脫離危險,她一定要把歐奇勝的電話背下來!突然,她想起還有自己的号碼,拿起話筒——自己的?有什麽用呢?她的手機放在家裏啊。
沛依放下話筒,将校服裹緊,回到歐奇勝的房間,把門鎖起來。
歐老爺說,歐奇勝會回來吃晚飯。快了,就快了……她不會再出事的……
沛依沒等多久,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她一驚,瞪着門闆。腳步聲越來越近,然後有人推門。沛依倒吸一口氣,左右看看沒護身的武器,于是跳下床,把書架往門邊推。還沒推動,門打開了,歐奇勝拎着鑰匙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