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沒理會她,又喝了一口。
她看了一眼,慌忙端起來喝了一口,卻隻用嘴唇碰了一下茶杯邊沿,完全沒有沾到茶水。然後,她飛快地把杯子放下,雙手抱着膝蓋,看着對面的老人。
老人放下茶杯,說:“你喝茶的動作完全不對,放杯子還弄出這麽大的聲響,非常不禮貌!”
“……是。”沛依點頭,心中憤恨不已。她以前就沒學過喝茶,連茶杯都沒碰過,知道什麽禮貌不禮貌?他把人抓來就禮貌了嗎?她還不滿二十歲,很容易被吓壞的好不好?!
“你想知道我是誰?”老人眯了眯眼問。
沛依點頭:“是的。請問,是你叫人抓我來的嗎?我想……我并不認識你。”
“我是奇勝的爺爺。”老人說。
沛依愣愣地點頭,果然是這樣。她問:“請問,有事嗎?”
歐老爺一笑,笑容看起來并不和藹,反而有一絲猙獰:“聽說他交了女朋友,卻始終不帶回來我看,我隻能自己想辦法了。”
“……”沒有你這樣想辦法的。
歐老爺将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下:“他眼光不錯。我這個孫子,不會讨女人歡心,你多擔待了。”
“……”這個……好像不好回答。
歐老爺一笑,拿着拐杖站起來:“我還有事,你随意,可以到花園走走。”
“我——”沛依霍地站起,“我可以離開嗎?我……”
“我已經派人通知奇勝了,他晚上會回來吃飯,你不用害怕。”
現在中午都還沒到!
不過,歐奇勝應該會很快發現自己消失了吧?他們說好一起吃午飯的。沛依此刻,無比相信他會來救自己,幾乎是不用懷疑。回想不久前,绯聞出來時,她還懷疑是他的安排,真是變(jin)化(zhǎn)太(tài)大(kuài)了。
沛依在客廳裏坐了半個多小時,見周圍都沒人,果斷往門外走。走到門口,看到歐老爺站在花園裏喂魚,各個角落都候着孔武有力的年輕男人。她一頓,轉身又走回去了。
歐老爺回頭,笑了笑,把魚食給旁邊的手下:“叫她過去吃飯。”然後轉身往另一邊的房子走。
手下将魚食放好,進去告訴沛依。沛依說:“我不餓,麻煩你替我謝謝老先生的美意,我就不過去了。”萬一給她下毒怎麽辦?她不要吃!免得出了事,歐奇勝又說她沒有防患意識。
男人遲疑片刻,轉身出去了。
沛依坐了一會兒,想大家都去吃飯了,或許可以逃跑。出去一看,仍然有人,隻能打消了這個念頭。而且這要真是昨晚那個地方,也跑不掉。昨晚天黑,她心裏又急,沒有看清沿途的情況,但在車上那麽久,想來兩條腿是跑不到安全地帶的。
這時,剛剛上茶那個老頭走了進來,朝她微微鞠躬:“小姐,請随我來。”
“去哪裏?”沛依忐忑地站起。
老頭沒說話,隻做了一個手勢,步履健忘地往前走了。
沛依跟上去,出門穿過一個回廊,走進另一排房子裏。這裏的布置不如剛剛那裏奢華,但同樣古典。不過據說好木頭也很貴,紅木、黃花梨神馬的,想來這裏的家具也價值不菲。
老人把她帶到其中一間房裏:“這是二少爺——哦,就是奇勝少爺,這是他以前的房間,老爺說你可以在這裏午睡。”
沛依一聽是歐奇勝的房間,擡頭打量起來。房裏擺設并不多,床、衣櫃、書架、書桌、椅子各一,幾盞照明燈,再無其他。看起來有些冷硬和荒涼,聽歐奇勝說他和歐家的關系不好,估計很久很久沒回來住過了吧?
“那我先走了,有事可以到外面叫人。”
“謝謝。”沛依看着老人走遠,回頭細看屋中的擺設。床是鋪好的,書架上隻有幾本書,百分之九十的位置都空着。
沛依把書拿來一看,居然是高中課本!可惜和她的不是一個版本,看樣子他們之間的代溝很大啊。不知道他是幾歲,不會很老吧?
沛依翻開書,裏面的頁面很幹淨,好不容易找到幾行筆迹,卻是狗爬一樣的字。她愣了一下,翻到扉頁,的确寫着歐奇勝的名字。這幾個字倒是漂亮,估計不是他自己寫的。初中高中時,學校發了新書,有些同學覺得自己的字不好看,都會叫人幫忙寫名字,他可能也是這樣吧。
她連翻了幾本書,裏面的筆記都很少。她想他讀書的時候,肯定從來沒用過心!
回過頭,見桌上擺着一個黑色封皮的筆記本。她伸出手去,在半空中一頓。這種本子裏面,多半寫着秘密吧?不應該窺探别人隐私的,但一想到可以借此了解他,她就控制不住。
糾結了很久,她拿起本子,翻開一看,是日記。看那張牙舞爪、醜得不行的字,明顯和課本上的筆記出自一人之手,肯定是歐奇勝!
沛依合上本子。日記這東西,還是不看了吧?不過這是歐奇勝的日記,她想看怎麽辦?
她扭頭看了看外面,靜悄悄的。她悄悄地看了,應該不會被人發現吧?
沛依拉開椅子,坐下,把日記本往桌子上一擺,深吸一口氣,鄭重地翻開封皮,然後看見了扉頁上的字,漂亮、娟秀——
祝:
奇勝哥,生日快樂!
小妹安安敬上
安安?金安安?
沛依看着那兩個“安”字,愣了半晌,慢慢地移動眼神,看着上面的“奇勝”二字。她轉身,拿起書架上的課本,和上面的名字對比。
那個“奇”字,豎着那一筆,都拉得很長,勝字是連筆,最後一筆總是自然地向上飛,有一種飄逸之感。
這個日記本,是金安安送他的,而課本上的名字,是金安安給他寫的。
沛依突然覺得心裏不舒服,放下課本,日記本也放下了。她轉身躺在床上,屋裏光線明亮,根本睡不着。翻了幾個身,她又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