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巧笑道:“皇上若是喜歡,改日再繡一個萬壽無疆的。”我拿過他手中的那個,“這個是送給三哥的。”頓了頓再道:“皇上賜給他的名銜已經足夠,臣妾隻是想盡一個妹妹對兄長的感激之情。”
看似解釋的言語,卻能讓人心中激起漣漪。沈羲遙走到我身旁,低聲問道:“之前你已賞賜給他們了,那這個,可是想好了用來做什麽?”
我眼中顯出爲難來:“就是還沒有想好,這才有些着急呢。”
沈羲遙細看了半晌道:“不如做隻折扇?朕來題字,你看可好?”
我俯身下去:“皇上的禦筆可是難得,臣妾替哥哥謝皇上恩典。”
他扶我起來,眼波裏是點點星光:“謝什麽,若論起來,朕也是他妹夫不是?”
我赧然一笑:“皇上說笑了,君臣就是君臣,改變不了。”這話,也是說給自己聽。
我低頭拿起針線,不看沈羲遙,“皇上略等等。”
不一會兒便将圖樣繡好,沈羲遙沈羲遙提起朱筆,略一思索,寫下“片辭貴白璧,一諾輕黃金。謂我不愧君,青鳥明丹心。”
扇子連夜趕工,終于在兄長觐見前做好了。錦緞扇面,紅木扇骨,下垂一縧墨藍色流蘇,中間墜一串阖田白玉制成的五谷。扇面上盡一叢沉甸麥穗,金黃的色澤襯在光潔的白錦上,極是醒目。
第二天太陽還沒有露出頭的時候我便醒了,此刻天際間有淺紅的光亮。沈羲遙還熟睡着,我披衣起身走到窗邊,清涼的風透過半開的菱窗拂在面上,令人精神一振,晨起的慵懶一掃而光。不知爲何,心中突然有些許的孤單,腦海裏一直有一個被我可以埋藏的很深的身影,隻有在這樣寂靜的時刻,才會無法控制地出現。
他的目光,柔和清朗,總是帶着溫潤的笑意凝視着我。所有的寒冷似乎都被這春光般的目光掃去,隻留溫暖在心。
我不由雙手護在身前,有淚靜靜滑過面頰。
但我終也隻能将那淚水擦幹,回到□□,在這樣咫尺的距離間,我無法避免地感受到沈羲遙身體的熱度,以及他伸過來摟住我的臂膀。我也隻能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去。
這一覺睡到沈羲遙離開,起身在鏡前踟蹰了許久,終還是挑了件銀白灑朱砂的複紗羅裙,腰間淺紅絲縧緞帶,一直垂到裙底。挽一個搖搖欲墜的堕馬髻,唯一隻老銀點翠精工孔雀羽簪,腕上一串彩珠手钏。腰間的縧帶底端綴一雙細小的紫金銅鈴,行走間有清亮可人的“叮咚”聲傳來,倒是有幾分尚在閨中的味道。
我想着,畢竟是去見我的三哥。即使歲月将我們的身份改變,但這兄妹的身份,卻是終變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