絹衫衣袖寬大,舉手投足間,有淡雅的香氣若有似無地傳來,顯出深宮貴人低調的奢華。頭頂高髻上的金鳳展翅抹額上垂下六棱金剛鑽,輕輕晃在眉心,又在清晨明澈的陽光下發出奪目光輝。鬓間戴寶相花金花钿,鑲嵌了金剛石與翡翠。淡紅色鳳銜寶相裙刺繡精美,鳳尾上更是串了顆顆蜜蠟珠子與紫晶石,雖不十分華麗,但卻大氣端莊。而明白人也清楚,以這樣多的蜜蠟珠子與紫晶石裝點,還不算風冠上那些如一汪春水般的翡翠珠,以及巧奪天工的繡工,這樣一條裙子絕對當得上價值連城。
面上妝容精巧,而那大紅色口脂是我除了大婚當日外再未用過的。此時,這樣的顔色給鏡中人豔絕塵寰的臉上添了一抹淩厲之色。
蕙菊與紫櫻一人一床捧着那棉被,與我走向繁逝。
清晨,通往繁逝的長街上很安靜,隻有我與蕙菊、紫櫻三人輕輕的腳步聲。蕙菊和紫櫻一直沒有說話,我也隻是望向前方,那長長的宮道雖然寬闊,晨光雖然明媚,但是我總覺得,這是一條沒有快樂也沒有盡頭的道路。
“娘娘,”蕙菊小心地觑了我的臉色,輕聲道:“娘娘或者從禦花園過去吧。雖然繞了點,但是景色很好。”
“是啊,”紫櫻也應和着:“近來很多花都開了,清晨去看别有一番風味。”
我點點頭:“那便去吧。”
“娘娘,您看這花多美。”禦花園裏,惠菊指着一朵薔薇給我看,那花朵确實很美,花盤碩大、花瓣輕柔、花色豔麗,又是開到最盛的時候,即使在衆多薔薇中,也能被一眼察覺到它的鼎盛之态。此時,花瓣上帶了清晨的露珠,華麗中帶了嬌嫩,仿佛正值韶齡的女子,處在人生最美的階段,熱烈、張揚、美得不留餘地。
花朵透出醉人的芬芳,隻是,那芬芳不若汀蘭杜若那般清淡悠遠。薔薇,聞的久了,會讓人在不經意間生出細小的甜膩之感,反而不然汀蘭杜若長久。
“春天的萬物都是美的,隻是,這份美麗總會到一個極緻,極緻之後,便開始凋殘,什麽都阻擋不了了。”我的手輕輕撫在這朵明豔的大紅薔薇之上,似乎在感受那花瓣的細嫩。手上略略一用勁,這朵豔冠群芳的薔薇便落在泥土之上,沾了泥土,頓時失了明豔。
我的唇邊浮上一個極其明麗卻詭異的笑,眼睛卻閃着無辜:“其實,越是芬芳美麗的東西,越容易命運多舛。如同美人,自古紅顔多薄命。你們看這花,太過美麗,也就會過早得離開枝頭,失去芬芳。其實這樣看來,那些清雅的東西,反倒存的長久呢。”
蕙菊“諾”了一聲,看着不遠處初綻的牡丹,恭順道:“娘娘說的是。”她擡起頭,臉上是了悟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