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從那半開的門中散落出一些歡快的笑聲,叽叽喳喳如同樹上的山雀一般。我站在那低矮的灰牆下,突然失去了走進去的勇氣。
“蕙菊,”我從她手裏拿過那個匣子,猶豫了片刻道:“你進去,找一個叫小蓉的浣衣婢,叫她出來。”
“娘娘?”蕙菊看了看四周殘舊的宮牆,知道了這是何處,不解地看着我。
我搖搖頭:“你不要說你是哪宮的,隻說主子找小蓉便好。”我看着她身上橙紫雙色并枝蝴蝶花的丁香色宮女服,這是高階且有寵的妃嫔宮女才可穿着的。想來知秋不會拒絕。
“我在禦花園的煙波亭等你。”我說完逃一般走開了。不是我不願走進去,而是我心底有隐隐的擔憂,畢竟,從那日偷窺麗妃生辰宴到今日,已過去太久。
煙波亭的羽紗簾不知何時被撤下,通向這裏的九曲長廊也被灑掃得幹幹淨淨。兩邊的山茶已換成開得正好的金魚草,桃色的紅姬、绯橙色的夕映與白色的新雪交相錯落擺放,花朵生長整齊,花枝高度一緻,花開密集齊整,花色鮮豔美麗。而煙波亭裏擺了一圈粉、深紅、金黃、黃、玫瑰紅等色各色的珍品蝴蝶夫人,環坐其中,仿佛置身金魚草花海,身後的西子湖水光潋滟,令人
目不暇接,隻覺天光歲月美妙如絲,呼吸間都是甜蜜的氣息。
我一顆緊張的心逐漸放下,打開手中的匣子,裏面頂級翡翠碧珠耳環、紅寶石手串、貓兒眼的扳指與黃金打造的精巧頭面首飾在豔陽下發出奪目的光彩。每一樣都是價值連成,連盛寵之時的柳妃,恐怕都難有一二。下面一層,是放她出宮的皇後手谕,蓋有鳳印,即日便可離宮。小蓉在外已沒有親人,于是我托了大哥爲她安頓。前幾日大哥送來消息,他已托了摯友杭州将軍收她爲義女,來日嫁入高門爲妻爲妾,都不會受到欺辱。這份首飾,是我送給她的嫁妝,到将來她出嫁那日,我也會以皇後名義送去賀禮。
我折下一捧金魚草,等下小蓉來了,便不用再回浣衣局,由蕙菊直接送出宮到大哥别業上便可。我想着出來還是匆忙了些,應該帶一套漂亮的衣裙給她換上離開。或者,稍後帶她去坤甯宮?但那樣會暴露我的身份。不如讓蕙菊去坤甯宮取一套我當年從家中帶來的衣裙,仿佛有一件淺粉色蝶戀花的右衽适合小蓉的身量,而那樣嬌俏的顔色,也正适合小蓉那青春的身體與花苞般的臉龐。
PS:每次寫到要有人死去,總覺得不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