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消息是我醒來時蕙菊講的,我正由紫櫻伺候着将一身煙色繪巒黛山水的八重錦高腰襦裙穿在身上,披一層灑金淺銀灰披帛,又取了蓮葉鴛鴦銀簪插戴在腦後的圓髻上,蕙菊輕輕走進來,我從鏡中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對在一邊從妝匣裏找配飾的紫櫻道:“你去看看小廚房裏的紫米羹煮好了沒有,本宮想用一點。”
紫櫻“諾”了一聲準備下去,我又道:“若是備好了,不要灑雪花糖,擱些槐花蜜來。”
紫櫻笑吟吟道:“蜂蜜得粥溫熱時擱了才有效,娘娘恐怕得稍等片刻。”
“不打緊。”我擺擺手:“你去吧。”
蕙菊從妝匣裏找出一對摩羯荷葉耳環爲我别在耳朵上,一面别一面道:“娘娘,方才福生來傳話,皇上翻了怡昭容的牌子。”
“怎麽這麽早?”我對着鏡子畫眉道。
“皇上批奏章時,張總管端來一份荷葉甜羹,說是怡昭容差人送來的。又說聽送羹來的小宮女講,怡昭容午膳一直等皇上過去,得知皇上已經來了禦書房,這才命宮女送羹過去。”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
蕙菊繼續道:“皇上用了一口說很好,張總管說,怡昭容因等皇上,餓過勁了,午膳沒用便歇下了。皇上便吩咐晚上去長春宮。”
我用螺子黛描了眉,又用細羊毫沿着上眼皮仔細勾了輪廓(也就是畫眼線),鏡中的眼睛頓時妩媚多姿,顧盼生輝起來。
“你怎麽看?”我将一串七彩碧玺手镯戴在腕上,這是這身妝扮中唯一的亮色,卻隐在寬大的袖子之中。
“張總管并不是多話的人,此舉明顯是爲怡昭容求得皇上的恩情。”蕙菊淡淡道:“隻是娘娘從前待他不薄,張總管爲何要這樣做?”
“蕙菊,宮中除了本宮,哪個妃嫔最得寵?”我笑着問道。
“自然是怡昭容。”蕙菊答道:“和妃娘娘有了身孕不便侍駕,加上皇上原本對她就是細水長流的寵愛,所以不算最得寵。柳妃娘娘有小公主,可是皇上近年來對她好像淡了下來。其他的一些妃嫔肯定不能和怡昭容比了。”
“是啊,張總管是聰明人。”我将一個小匣子交到蕙菊手上:“我是皇後,需要大度,需要讓皇上雨露均沾,所以他爲怡昭容說話并不會得罪我,但他卻多一重保障。”我微微垂下鴉翅般的睫毛:“更何況,我與皇上,畢竟不再如當年了。”
我說罷向外走去,蕙菊緊緊跟上來,不解地看着手中的匣子。
“皇上晚上不來,我們便不會那樣忙了。既如此,本宮就去會一會故人。”我看着西南邊明淨的天色溫柔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