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去年開始沙世平已經不出海了,隻是給大兒子沙豪泰坐鎮螞蟻島,幫忙打理一些水寨裏面的事情,等穩定下來準備搬到大連城安度晚年了。
沙世平坐在庭院裏享受着冬日的陽光,身邊兩個已經兩歲多的孫子、孫女正在無聊的打着瞌睡,沙世平一手拿着茶壺,一手拿着茶盞,往清白瓷茶盞中倒茶。
這時院門一開,沙世平的大兒子沙豪泰風風火火的沖了進來,沙世平瞟了一眼道:“沙郎,這麽大人怎麽做事情還是這麽毛糙,把玲兒、粉兒吵醒怎麽辦”。
沙豪泰一臉焦急道:“父親,大事不好了,你怎麽還能穩坐在這裏啊”。
沙世平不以爲然道:“出什麽事情了,是不是橫海軍鄭漢卿有什麽異動,這些事情你處理就可以了”。這幾年沙世平一直在掠奪橫海藩鎮、盧龍藩鎮的人口,盧龍藩鎮因爲内亂不止也無暇顧及沙世平,然而橫海軍鄭漢卿卻總是跟沙世平過不去,經常在海邊偷襲沙世平的船隊,雙方一時間劍拔弩張。
沙豪泰見沙世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不由得大急道:“父親,天塌下來了,奚人和鞑靼人聯手攻打大連城,現在已經打進大連城了,你現在怎麽還能坐的住啊”。
沙世平騰得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椅子上兩個孫子、孫女本來爬在沙世平腿上的,一下子被沙世平掀到了地上,哇哇的哭了起來:“快把玲兒、粉兒帶走,沙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快給某好好說說”,沙世平已經沒有心事疼愛自己的孫子、孫女了。
沙豪泰知道的情況并不多,今天沙豪泰正好到大連城去,沒有想到剛到大連城西面的茶灣碼頭,就聽說奚人、鞑靼人昨天攻打大連城的消息,還沒有來得及細問,便跑回螞蟻島向沙世平報告。
“父親,聽說奚人、鞑靼聯軍有六萬多人,昨夜偷襲了永安鎮關隘,已經打到煙筒山了,我們現在怎麽辦,要不要到其他地方先避避風頭再說”
“到哪裏去避風頭,我們現在在海上,還怕奚人、鞑靼打到海上嗎?”
沙世平原地轉了一圈,突然想道:“沙郎,你是不是已經把大連城裏的親人都接到島上了”。
沙豪泰見沙世平語氣不善,連忙道:“父親,如今大連城兵荒馬亂的,家人自然不能留在大連城中,孩兒就随便把家人全部接到螞蟻島了嗎”。
沙世平歎了一口氣,看着眼前這個大兒子,沙豪泰孝心有了,就是卻少一點穩重和謀略,現在不是責備沙豪泰的時候。沙豪泰把事情已經做了,沙世平隻好說道:“沙郎,你說說我們現在能做什麽”。
這還真的把沙豪泰問到了,沙豪泰聽到奚人、鞑靼人攻擊大連城的消息,第一個想法就是把家人接到螞蟻島上,遠離大連城,然後應該怎麽做,那是沙世平的事情,有老爺子在,那裏用得着自己操這份閑心。
“孩子正準備問父親這件事情,不如我們到登州去避避,等大連城穩定下來,我們再回來”
沙豪泰險些沒有把沙世平氣死,沙世平趕緊喝了一口茶壓了壓自己的火氣道:“我們去登州避避,那我們以後要不要回來,如果回來的時候大連城被奚人占領,我們怎麽辦;如果奚人沒有占領大連城,我們又應該怎麽辦,沙郎你考慮過嗎”。沙世平現在還不知道,登州并不比大連城太平,一來現在是冬季,沒有流民遷往遼東半島,自然得到登州什麽消息,二來李烨有意封鎖了遼東半島的消息,就是不希望宋威發現遼東半島的事情。
沙豪泰有些傻眼了,這個問題自己真的沒有考慮過,現在奚人、鞑靼人攻打大連城,眼前的事情還顧不過來,誰去想以後的事情。看着沙世平有些發怒的前兆,沙豪泰不明白自己什麽地方做的不對,便小心翼翼的說道:“父親,管誰以後統治大連城,難道還會有誰爲難我們不成”。沙豪泰想着兩不相幫,自然别人不好說什麽,而且自己在海上,别人拿自己也沒有辦法。
沙世平發現這個大兒子還真是不開竅,比起在大連城學校上學的二兒子差的不知道多少,沙世平懶得聽沙豪泰說什麽:“你去把二郎給我叫來,某要問他幾句話”。
沙世平二兒子沙豪航,如今剛滿十六歲,以前讀過幾年的私塾,後來大連城開辦了學校,因爲沙豪航年紀有點大,沙世平還找了李烨才把沙豪航塞進去,如今沙豪航在學校裏算是老學生了。沙世平看的很清楚,并不指望沙豪航能在學校裏學些什麽,關鍵是結交一批同學,每年官府、軍隊都要從學校物色大批的學生到各個地方,沙豪航以後有了這層師生同窗關系,想在大連城發展就容易多了。
沙世平這點小心事當然不會跟别人說,看見沙豪航從外面進來,直截了當的問道:“二郎,如今奚人、鞑靼人攻打大連城,我們應該怎麽做,某想聽聽你的意見”。
沙豪航剛從大連城被沙豪泰接回來,自然已經聽說了大連城的事情,便開口道:“父親,如今大連城有難,而父親和大郎手中有兵,自然應該去救大連城,俗話說的好,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如今大連城正處在風雨飄搖之中,這時父親要幫大連城一把,以後郡王殿下會怎麽看父親,而且奚人、鞑靼人本就是外族,占領了大連城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自然不用幫他們,父親,不知孩兒說的對不對”。
沙世平點點頭,沙豪航的見識比沙豪泰高多了,至少看見了其中的厲害關系,沙豪航能有如此見識讓沙世平很欣慰。沙世平又問道:“那二郎感覺奚人、鞑靼人會赢嗎”。
沙豪航搖了搖頭道:“恐怕很難,這次奚人、鞑靼人出動了六萬大軍,對大連城虎視眈眈,如今大連城中隻有六千軍隊,就算加上警察不過八千多人,恐怕守不住大連城”。
沙世平笑笑,拍着沙豪泰、沙豪航的肩膀讓兩人坐下道:“大連城兵馬雖少,但是軍民一心衆志成城,奚人、鞑靼人人數雖多,但是相互忌憚已久,想要雙方合作默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這是其一。其二,大連城還有幾萬民兵,這些人馬作戰不行,但是守城應該不成問題,隻要守住一段時間,大連城不一定會輸。其三,難道你們沒有發現嗎?大連城三面環海,隻要扼守住東西兩條通道,奚人、鞑靼人的糧草必成軟肋,到時大連城攻打不下,糧食又供應不上,大連城之圍必解”。
沙豪航眼前一亮道:“父親是說此戰大連城必赢”。
沙世平搖了搖頭道:“那也未必,就算奚人、鞑靼人能一時占領大連城,也不可能永遠占領大連城,最後大連城必然回到郡王殿下手中”。
沙豪泰、沙豪航不由而同道:“那是爲什麽”。
沙世平把眼光投向遙遠的大海道:“你們看某如今的實力如何”。
沙豪泰不知道沙世平怎麽問道這個問題上了:“父親的實力在渤海上可以傲世群雄,就算到了黃海上,也是首屈一指、無人能敵”。
如今沙世平戰艦百餘艘,手下的海盜達到了四五千人,就連河北的橫海藩鎮、盧龍藩鎮都對付不了沙世平,比起當年的遼東五島勢力隻高不低。可是沙世平心裏比誰都情況,這些都是水中花、鏡中月長久不了:“你們難道忘記了登州水師、遼東水師,他們才是這片海域的真正霸主”。
登州水師已經三年沒有出現在登州了,遼東水師也有兩年沒有在遼東半島露過面了,可是沙世平知道,新城的船廠、大行城船廠一直都在建造大型的戰艦,這些戰艦不可能憑空消失了,這些戰艦沒有出現在渤海裏,都是因爲自己的原因,如果需要的話,這些戰艦随時都會航行在渤海中,那時沙世平的艦隊算什麽。
沙豪泰、沙豪航沒有見過登州水師、遼東水師,可是沙世平卻一直在關注着兩支艦隊,這才是沙世平真正忌憚李烨的原因,這要兩支艦隊存在一天,沙世平便不敢有任何非份之想。
沙豪泰、沙豪航從來沒有見過登州水師、遼東水師,這兩支艦隊也很少被人提及過,當然遼東五島海戰讓沙世平記憶猶新,如今過去多年,登州水師在江南與王郢大戰,遼東水師遠航去了倭國,現在大連城有難,這兩支艦隊會不出現。沙世平長歎一口氣道:“隻要登州水師、遼東水師任何一支艦隊回來,奚人和鞑靼人都沒有辦法占領大連城,大連城的地形決定了隻有強大的水師才能真正的擁有大連城,這些你們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