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那些一年在田裏辛勤耕種的百姓,到頭來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他們能不造反嗎?沂州的百姓爲什麽會擁護席厚家,難道他們不知道這是抄家滅族的事情嗎?因爲他們活不下去隻能去造反。你再看看萊州、登州有人造反嗎?這次如果不是宋威在萊州、登州收繳三年的勞役錢,萊州、登州的百姓能反嗎,是誰真正的把百姓當人看,崔刺史以爲沂州沒有了席厚家,沂州收繳的糧食就會多起來,嘿嘿,不要自欺欺人了,醒醒吧”
闫素民的話敲打着崔敬全的心,這些崔敬全不是不懂,而是不願意面對也不能面對,崔敬全也不可能管理沂州,還不是通過各級的官吏來統治沂州的百姓,而那些官吏就像一匹匹餓狼似的,眼裏全是黃澄澄的銅錢。
崔敬全要管理沂州,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手下的官吏不要壓榨的過分就行了。崔敬全也羨慕萊州和登州的管理方式,可是崔敬全卻做不到,不過闫素民的話讓崔敬全開啓了另一扇窗戶:“闫轉運使,你的意思是說沂州也可以變成萊州、登州這樣”。
闫素民笑答道:“闵子骞爲費宰,問政于孔子”。
孔子曰:“以德以法。夫德法者,禦民之具,猶禦馬之有銜勒也。君者,人也;吏者,辔也;刑者,策也。夫人君之政,執其辔策而已。”
子骞曰:“敢問古之爲政?”
孔子曰:“古者天子以内史爲左右手,以德法爲銜勒,以百官爲辔,以刑罰爲策,以萬民爲馬,故禦天下數百年而不失。善禦馬者,正銜勒,齊辔策,均馬力,和馬心。故口無聲而馬應辔,策不舉而極千裏。善禦民者,壹其德法,正其百官,以均齊民力,和安民心。故令不再而民順從,刑不用而天下治。是以天地德之,而兆民懷之。夫天地之所德,兆民之所懷,其政美,其民而衆稱之。今人言五帝三王者,其盛無偶,威察若存,其故何也?其法盛,其德厚,故思其德,必稱其人,朝夕祝之。升聞于天,上帝俱歆,用永厥世,而豐其年。
不能禦民者,棄其德法,專用刑辟,譬猶禦馬,棄其銜勒,而專用棰策,其不制也,可必矣。夫無銜勒而用棰策,馬必傷,車必敗。無德法而用刑,民必流,國必亡。治國而無德法,****無修;民無修,則迷惑失道。如此,上帝必以其爲亂天道也。苟亂天道,則刑罰暴,上下相谀,莫知念忠,俱無道故也。今人言惡者,必比之于桀纣,其故何也?其法不聽,其德不厚。故民惡其殘虐,莫不籲嗟,朝夕祝之。升聞于天,上帝不蠲,降之以禍罰,災害并生,用殄厥世。故曰德法者禦民之本”。
古代的天子把内史作爲幫助自己執政的左右手,把德政和法制當做馬的勒口,把百官當做缰繩,把刑罰當做馬鞭,把萬民當做馬,所以統治天下數百年而沒有失誤。善于駕馭馬,就要安正馬勒口,備齊缰繩馬鞭,均衡使用馬力,讓馬齊心合力。這樣不用吆喝馬就應和缰繩的松緊前進,不用揚鞭就可以跑千裏之路。
善于統治民衆,就得統一道德和法制,端正百官,均衡地使用民力,使民心安定和諧。所以法令不用重複申告民衆就會服從,刑罰不用再次施行天下就會得到治理。因此天地也認爲他有德,萬民也樂于服從。天地之所以認爲他有德,萬民之所以樂于服從,因爲各種政令美好,民衆就會交口稱贊。現在人說起五帝、三王,他們的盛德無人能比,他們的威嚴和明察好像至今還存在,這是什麽緣故呢?他們的法制完備,他們的德政深厚,所以一想起他們的德政,必然會稱贊他們個人,朝夕爲他們祝禱。上天聽到了這些聲音,天帝知道了都很高興,因此讓他們國運長久而年成豐收。
不善于治理民衆的人,他們丢棄了德政和法制,專用刑罰,這就好比駕馭馬,丢棄了勒口和缰繩,而專用棍棒和馬鞭,事情做不好是必然的。駕馭馬沒有勒口和缰繩,而用棍棒和馬鞭,馬必然會受傷,車必然會毀壞。沒有德政和法制而用刑罰,民衆必然會流亡,國家必然會滅亡。治理國家而沒有德政和法制,民衆就沒有修養,民衆沒有修養,就會迷惑不走正道。
這樣,天帝必然認爲這是擾亂了天道。如果天道混亂,就會刑罰殘暴,上下相互奉承讨好,沒人再考慮忠誠信義,這都是沒有遵循道的緣故。現在人們說到惡人,必定會把他比作夏桀、商纣,這是爲什麽呢?因爲他們制定的法令不能治理國家,他們的德政不厚。所以民衆厭惡他們的殘暴,沒有不歎息的,會朝夕詛咒他們。上天聽到了這些聲音,天帝不會免除他們的罪過,降下災禍來懲罰他們,災難禍害一起發生,因此滅絕了他們的朝代。所以說德政和法制是治理民衆的根本方法。
“亞聖孟子曾拜孔子之孫孔伋爲師,請教治理之道。孔伋說:叫他們先得到利益。孟轲不解:賢德的人教育百姓,隻談仁義就夠了,何必要說利益呢?孔伋說:仁義就是利益!上不仁,則下無法安分;上不義,則下也爾虞我詐,這就造成最大的不利。用利益安頓人心,以弘揚道德,這才是利益動人心”
跟百姓講順從、跟官僚士紳講利益都不行,溫飽而知廉恥,百姓連飯都吃不飽,跟他們說什麽禮義廉恥、仁義道德,那全是狗屁,那些官僚士紳更是披着仁義的外皮,幹着毫無廉恥的事情,不拿出利益也是緣木求魚。
闫素民點點頭道:“隻要崔刺史願意,萊州、登州就是明天沂州的景象,沒有什麽不可能的事情,隻要崔刺史同意跟張天成合作,支持張天成坐到平盧節度使的位子上一切皆有可能。忘記告訴崔刺史了,密州的狄刺史、萊州的劉刺史、還有登州的王刺史都已經同意支持張天成成爲平盧節度使,這是他們保舉張天成的奏章,崔刺史看看吧”。
密州的狄慶江本來就是跟李烨一個鼻孔出氣,自己被宋威搞到密州,早就對宋威恨之入骨,張天成做平盧節度使,和李烨坐平盧節度使沒有什麽區别,狄慶江當然雙手贊成。
高順勵回到登州,跟王倫宏就不談仁義道德,而是直接赤裸裸的威脅王倫宏,現在琅琊王家的性命全在張天成的手上,萬一亂匪一個不小心,本來已經衰落的王家更是雪上加霜。留給王倫宏的隻有一條路可以走,蕭随曹規按照李烨在登州、萊州留下的管理辦法做,大家相安無事一團和氣,利益有了、名聲也有了,錢财雖然少了點,但是小命保住了,王家何去何從全在蕭随曹規王倫宏一念之間。
王倫宏在登州也親眼看見一群士紳大戶跟着李烨混的風生水起,琅琊王家的根在土地上,張天成并沒有剝奪王家的土地,隻是讓王家跟着李烨的方法去做,建立農莊善待百姓拿出一部分利益分給百姓,百姓耕作的積極性高了,王家的收成并沒有減少。
一邊是家族的沒落,一邊是利益的誘惑,雖然王家會因爲支持張天成失去很多,但是得到的利益同樣不少,兩害相權取其輕,王倫宏妥協了,願意支持張天成成爲平盧節度使。
有了王倫宏和崔敬全,以及背後的勢力支持,剩下的事情就簡單多了,齊昌棟跑到掖縣的大牢中把劉民順接出來,開門見山的告訴劉民順,現在宋威已經倒了,李烨願意娶劉娥爲妃,讓劉民順自己考慮一下以後的出路吧。
齊昌棟并不知道劉娥和李烨的事情,但是劉民順想把自己的女兒嫁給宋威的兒子,劉民順想圖的還不是抱緊宋威的大腿,所以齊昌棟給劉民順送來了更大的一條腿:李烨。把劉娥嫁給李烨,不僅保住了劉民順的地位,而且可以讓劉民順得到更大的利益,這不正是劉民順想要的嗎?至于什麽一女嫁二夫,宋威已經倒了,樹倒猢狲散,雖然名聲有點不好聽,當初劉民順答應與宋威的婚事,名聲就好聽了。在赤裸裸的利益交換面前,劉民順妥協了,答應支持張天成爲平盧節度使。
至于平盧軍監軍楊守光,張天成對這個閹患采取了拉攏腐蝕的辦法,直接送給楊守光五萬缗,條件隻有一個支持自己成爲平盧節度使。這些唐朝各地的監軍,一般隻要兩樣東西,一樣是錢、另一樣是名,張天成給了楊守光錢,接着表示平盧藩鎮的****馬上就會平息下來,收編各地的亂匪功勞可以記在楊守光的名下,名與錢都有了,楊守光自然也坐上了張天成這條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