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主要經曆了四種選官制度:察舉制度、征辟制度、九品中正制和科舉制度,這些選官用人制度對當時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的發展,起到了一定的積極作用,但同時也表現出各種弊端。
在封建社會中國家以私有制爲基礎的君主制度、無法以一己之力來維系整個國家機構的運轉和日常事務的處理,這就出現了官僚。從中央到地方、任用了一定數量的官僚并成立了一系列完整的官僚制度來維持國家的正常運轉,這就是官僚體系的建立。
尤其是到了近代,官僚體系在資本主義國家和社會主義國家中相比在封建社會時更能體現出其落後的方式和效率。其出現的脫離實際、脫離群衆、做官當老爺的領導作風、不深入基層和群衆,不了解實際情況,不關心群衆疾苦,飽食終日,無所作爲,遇事不負責任;獨斷專行,不按客觀規律辦事,主觀主義地瞎指揮等。有命令主義、文牍主義、事務主義等表現形式、即爲官僚主義。
不過唐代的科舉制度剛剛興起,許多弊端還沒有被發現,科舉制度的弊端被科舉制度的光環籠罩,人們隻看見了燈的光亮,卻沒有注意到燈台下面的黑暗。
敬翔當然不會認爲李烨這樣做法有什麽好處,雖然李烨并沒有廢除科舉制度,但是科舉制度的鯉魚跳龍門的光彩被李烨無情的打破,十年寒窗、一朝登科便後世無憂,這才是文人對科舉趨之若鹜的吸引力。
在敬翔看來,科舉制度的吸引力被李烨大大的削弱了,文人十年寒窗就是想有一天跳龍門,李烨不僅把科舉制度的吸引力将低了,而且科舉制度的難度也同時将低了。一旦按照李烨的意思,李烨在遼東半島大規模推行小學教育,參加科舉考試的就不是幾百人,而是上萬人。更要命的是,李烨還要組建的将科舉考試的内容改變,以前學的四書五經将不是考試的重點,數學、物理、化學和曆史也要作爲考試的内容。
當然,李烨并不準備一步到位,這當然也不現實,同時很容易制造矛盾,但是李烨準備這樣做了,現在隻是時間上的問題。
像敬翔這樣讀了十幾年四書五經的人大有人在,敬翔擔心李烨的政策會将一些準備投靠李烨的文人阻擋在門外,這點李烨并不擔心,現在隻是實行階段,還沒有到全面鋪開的時候,舊有的文人會被放到一個單獨的科舉考試中,這種制度有點像明代的南北分科錄選,這扇大門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内開放,以後會慢慢偏向于公務員的錄取,敬翔發現李烨考慮的還是很周到的,顧及了各方面的利益。
李烨的小學普及計劃都沒有完全推廣,憑什麽阻止舊有的文人加入李烨的官僚體系,短期來看科舉制度不但不會廢止,而且要強化完善,這是吸引遼東半島以外的文人一種手段。
敬翔對于李烨這種兩條腿走路的方法并不感到奇怪,舉例來說,大唐雖然普及了科舉制度,但是察舉制度、征辟制度在特殊的情況下依然存在,不是有一句話:終南捷徑。唐朝進士盧藏用沒有官職,他來到京城長安附近的終南山隐居以擴大影響,後來朝廷終于讓他出來做官。司馬承祯想退隐天台山,盧藏用建議他隐居終南山。司馬承祯說:“終南山的确是通向官場的便捷之道啊”,盧藏用深感羞愧。
許多的事情并不是隻有一條路可以走,條條大路通羅馬,李烨作爲實際的統治者,需要的不是足智多謀而是善于納谏,從無數的建議中尋找最爲合理有用的方法,這才是上位者應該具備的才能。
敬翔現在有時間也在學習李烨編寫的新教科書,對于新知識的理解和吸取,敬翔有時比李烨更加執着、熱情,在敬翔來看李烨的新知識的确爲天下的百姓開啓了一扇嶄新的窗戶,敬翔并不像明清的文人一味的排斥西洋文化,敬翔這時候更像一塊海綿,努力的希望自己能夠跟上李烨的思維速度。
李烨其實也就是占了後世信息爆炸的好處,什麽都懂、什麽都知道,其實什麽都不精、什麽都是一知半解,短時間來看還沒有什麽問題,至少不會出西洋鏡,但是一旦新知識普及後,等到新知識開始醞釀、生根、發芽後,李烨并不比古人有什麽優越性。
雖然在李烨的官吏改革讓敬翔一時無法理解和接受,敬翔還是努力的一遍又一遍的從李烨的思維中榨取有用的營養,敬翔在辯論中學習、在推敲中提高、在學習中頓悟,舉一反三從李烨的準備推行的官吏制度中尋找蛛絲馬迹。
很快,敬翔便發現了李烨的部門設計中的缺陷,唐代一個縣裏的官吏往往隻有三五十人,上等縣的官吏人數也不超過百人。而李烨正在推行的官吏制度,一個縣衙的官吏人數将達到上千人之多,一下子暴漲了十幾倍,相應的财政也要增加十幾倍,這對于一個以小農經濟爲主體的社會,要養活這麽多的官吏就意味着要大幅度的增加稅收,錢從什麽地方來。
唐代的官員待遇并不低,在整個封建王朝中,唐代官員的待遇僅次于宋代,而宋代最大的問題恰恰就是冗官,這是真正拖垮宋代的主要原因。敬翔當然不知道宋代,也不清楚宋代的财政窘境,但是知道一個縣的财政無論如何都養不起上千官吏,這才是敬翔真正擔心的問題。
李烨也知道養活上千官吏意味着什麽,不管在什麽時代,養活大量官吏都要用去全部财政的大部分,後世經濟高速發展的中國,每年用于養活各級官員的費用就要占全國總财政的百分之三,而同時期教育的投入還不到百分之三點五,可見要養活大量的官吏需要用去多少納稅人的錢。
唐代一個縣要比後世一個市大了幾倍,但是生産力的落後,嚴重制約了經濟實力的發展,所以一個縣能養活多少人,不是需要花多少錢的問題,而是要考慮這些錢占縣财政的比例,一個貧困縣根本養活不了一千名官吏,但是一個經濟發達的縣,養活一千名官吏根本不成問題。新城有一千名各級官吏(包含教師和警察),剛開始的時候,新城根本無法負擔這些多官吏的薪金,但是随着新城經濟的增長,養活官吏的費用所占的比例在逐年降低,已經下降到現在的百分之五,而且還有下降的趨勢。
李烨和敬翔之間讨論的結果并不是一個縣可以有多少官吏,而是一個縣的經濟實力到底能夠支撐起多少名官吏,以前官的俸祿名義上是從朝廷劃撥,實質上官員的俸祿和小吏之間的薪金都是有縣财政進行支付,一個浮在表面、一個沉在水中,不管結果如何都要從縣百姓身上索取。
李烨不過是把一個縣的官吏應該支付的薪金集中起來,省去了中間的盤剝,讓所有人都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的稅賦到底是交給了誰。領薪金是從國家财政中支出,難道那些巧立名目的亂收費就不是國家的财政,這就好像偷書不是偷的混蛋邏輯,公務員并不産生任何社會價值,官吏所有的薪金都來至全國的财政,而全國财政的根源就是納稅,所以說百姓養活了官吏,而不是國家養活了官吏,官吏應該給百姓負責,而不是向國家負責。
這種新穎奇怪的邏輯理論讓敬翔有些迷糊,現在敬翔給李烨打工,突然李烨說敬翔其實是在給整個遼東半島打工,這樣的理論敬翔還是第一次聽說。
李烨在給敬翔灌輸國家的概念,從廣義的角度,國家是指擁有共同的語言、文化、種族或者曆史的社會群體,在這個定義中,一個國家沒有具體的邊界;國家也指那些享有共同領土和政府的人民,如世界上大多數的多民族國家。在社會科學和人文地理範疇,國家是指被人民、文化、語言、地理區别出來的領土;被政治自治權區别出來的一塊領地;一個領地或者邦國的人民;跟特定的人有關聯的地區。從狹義的角度,國家是一定範圍内的人群所形成的共同體形式。一般國家行政管理當局是國家的象征,它是一種擁有治理一個社會的權利的國家機構,在一定的領土内擁有外部和内部的主權。
簡單的來說,國家從來都是存在的,而在某一個時期中産生的統治者隻是國家的代言人,國家和百姓之間是利益的共同體,國家可以沒有統治者,統治者必須要有國家。在曆史的長河中,朝代隻是統治一段時間國家,所以國家會有很多的朝代,而朝代卻不可能長久存在,那些認爲朝代會千秋萬代不朽的統治者,無疑是癡人說夢異想天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