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回答窦天問的問題,很多人也很想窦天問能告訴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明明火焰已經燃燒起來,可是轉眼間就沒有了。
難道自己的辦法不行,還是自己的辦法那裏出了什麽問題,或者說這個辦法不能用在戰場上。如果這個問題讓李烨來回答,李烨一定會跟窦天問解釋清楚爲什麽火球在大行城很難燃燒起來,首先窦天問使用的火球數量太少了,根本不能産生覆蓋攻擊效果。其次大行城的房舍主要是水泥磚瓦結構,根本不是土木易燃的結構,想一下子點燃很難。最後,大行城知道如何快速滅火,加上火球的威力也不大,當然窦天問希望出現的轟動效果未能如願以償。
既然火攻不成,那就隻剩下強攻了,窦天問向後命令道:“步兵攻城,盾牌手、弓弩手壓住陣腳、掩護步兵攻城,騎兵正面騷擾攻擊街道,膽敢退縮者殺無赦”。
渤海國士兵的素質明顯比奚兵和新羅兵強多了,步兵和盾牌手、弓弩手配合默契、進退有序,騎兵來去如風宛如一陣風刮過雪地,濺起一片雪花。速拉丁和李景站在高台上對渤海國士兵一邊品頭論足,一邊得意的發号施令道:“命令,房頂上的将士可以使用手雷和猛火油,給某狠狠的打,讓窦天問也瞧瞧我們的士兵素質”。
李景有些擔心把窦天問打疼了:“速将軍,用不着這麽恨吧,呂泰新的江南艦隊已經進入了鴨綠江,馬上就要封鎖整個沿江西岸,這兩天李刺史就帶着新軍趕來,要是把窦天問打跑了,李刺史的計劃就泡湯了”。
窦天問會跑,打死速拉丁也不會相信窦天問會這時候放棄大行城撤回渤海國,如果這樣的話,速拉丁真的對窦天問佩服的五體投地。
不管怎麽樣,速拉丁和李烨的想法是一樣的,這一次一定要把窦天問拖在大行城外,絕不能讓窦天問沒完沒了的騷擾大行城,窦天問不嫌煩,速拉丁都已經煩得受不了了。
速拉丁拿着單筒望遠鏡看了看道:“窦天問不會這麽輕易放棄這次機會,即使李刺史到了大行城,窦天問都不一定會離開”。事實正如速拉丁分析的一樣,高傲的窦天問根本就瞧不起李烨,看見李烨帶着四千新軍圍剿自己,并沒有選擇撤退,而是義無反顧的沖了上去,結果……。
有時戰場上發生的事情十分有趣,雙方的最高将領不是在考慮戰場的局勢,而是在分析思考對方的性格弱點,在速拉丁看來窦天問最大的弱點就是高傲不認輸,這有時又是優點又是缺點,如果當窦天問是一個在打拼的時候,頑強堅毅的性格絕對能幫助窦天問成功,而當窦天問帶着無數的軍隊作戰的時候,窦天問往往因爲性格上的缺陷,不計成本的拼命鑽牛角尖,這會造成這個軍隊很大的傷亡。
手雷和猛火油對于窦天問來說并不陌生,早在進攻泊汋城就領教過了,發現除了聲音大些,火焰猛烈一些,好像對英勇的渤海國士兵并沒有多少影響。那是泊汋城舍不得用手雷和猛火油,大行城可沒有這方面的顧忌,手雷和猛火油像不要錢似的往下倒,不一會大行城的邊緣便籠罩在一片黑色的煙霧之中。
窦天問臉上的神經抽搐了幾下,一股燒熟的肉香和一陣濃烈的硫磺味彌漫在空氣中,讓人有一種嘔吐的沖動。出師不利看來大行城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根本不是一下子能夠占領的,還是先撤回泊汋城再說。
在騎兵、盾牌手和弓弩手掩護下進攻大行城的步兵其實并不多,每架攻城梯不過二十幾個人,全部算起來也就二千多人,傷亡的人數在一千人左右,這點損失窦天問還是能夠接受的。就在窦天問準備讓攻城的士兵撤退下來的時候,大行城房屋上、街道旁突然出現無數的絞車弩和投石機,弩箭和猛油罐如蝗蟲般從天而降,落在掩護步兵進攻的盾牌手和弓弩手的陣地上,一時間火光沖天、慘叫聲不絕于耳。
窦天問痛苦的閉上了雙眼,這是大行城的誘敵之計,如此密集的箭矢和猛油要說大行城之前毫無準備,打死窦天問也不會相信。五千名渤海國士兵如同受驚的老鼠驚慌失措的到處亂竄,戰場上一片混亂,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同地上長出來的麥稈,從天而降的猛火油罐好像巨大的雨點砸在地面,掀起的熱浪在幾十米之外都能感受到。
隻有短短的一刻鍾時間,窦天問好像在地獄中度過了一年,痛苦的煎熬讓窦天問臉上能刮下白霜,身邊的親兵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惹惱了這位已經處于暴走邊緣的窦天問。
戰場上出現了難得的平靜,仔細聆聽可以聽見火焰燃燒的哧哧聲,還有一種莫名的從地獄中飄忽不定而來的呻吟聲和哀号聲,詭異的氣氛彌漫在整個戰場上。雙方的士兵好像一下子凝固起來,也不知道過了多長的時間,突然從大行城的四周傳來劇烈的歡呼聲“萬勝、萬勝”,整個大行城一下子沸騰起來。
五千名渤海國士兵,回來的不足二千人,這個結果讓誰都無法接受。
一名親兵小心翼翼的湊到窦天問的身邊,低聲的說道:“窦将軍,現在撤退吧”。
窦天問一聽就怒了,撤退就是承認了自己的失敗,這讓窦天問的臉以後往什麽地方擱。窦天問掄起手中的馬鞭,劈頭蓋臉的朝說話的親兵打去,隻打的親兵從馬背上跌落到雪地上,臉上出現了兩條滲人的血條。窦天問怒氣沖沖道:“誰再敢言退,殺無赦,回營”。
親兵捂着滿臉的血漬,心裏無比的委屈,自己的意思就是先撤退到大營,并沒有其他的意思,無辜的招來一頓無妄之災,都冤自己不會說話。
窦天問沒有撤退,而是選擇繼續駐紮在大行城外,這讓李景暗暗的松了一口氣,一想到速拉丁發瘋似的攻擊窦天問,李景生怕窦天問在猛烈的打擊下選擇逃回渤海國。
速拉丁得意的拍着李景的肩旁道:“李城主,不是某說大話,要是某不狠狠的打擊一下窦天問,窦天問還真會見勢不妙選擇暫時撤離大行城。現在窦天問在大行城吃了大虧,按照我們對窦天問性格的分析,此人絕對不會輕易撤退,一定想辦法從大行城挽回自己的顔面,這種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不知道某說的對不對”。
李景眨巴一下味道,窦天問還真是這種賤胚子,請了不來、打了還來,說白了就是虛榮心在作怪。優越的環境、顯赫的家世、熏天的權勢從小在這種環境中長大,養成了閉口朝天的習慣,優越感已經深入骨髓,如今受到奇恥大辱如何能夠放棄一時的得失,留在大行城是必然的結果。李景不解道:“速将軍,你怎麽知道窦天問這些事情”。
速拉丁詭異的一笑道:“李城主,忘記了李刺史手下有一支暗影部隊,裏面可是有一個參謀部,其中有些人就是專門分析人的性格,記得李刺史曾經說過人的性格決定了人的一生命運,現在想來真是一點也沒有錯”。
速拉丁說的這些事情,李景并不清楚,像速拉丁這樣的将領,隻能看到參謀部分析的遼東半島敵方主要人員的分析資料,其他方面的資料不會送給速拉丁。而李景也隻能看到關于商賈、城市建設、商業運作等方面的資料,每個人所處的位置不同,能夠得到的資料也不盡相同,這些資料都是來源于從各個方面收集的信息。
損失三千多人,百分之二十已經到了窦天問能夠承受的損失極限,也是一支冷兵器軍隊承受的極限,如果是一支普通的軍隊,這樣的損失足矣讓一支軍隊崩潰,而渤海國軍隊卻依然在堅持。雖然窦天問堅持留在大行城,但是也不得不考慮其他進攻大行城的辦法,硬攻已經是不可能選擇的策略,剩下的隻能是尋找作戰的機會和大行城的漏洞。
窦天問用了整整一天,圍繞着大行城從東到西,再從北到南轉了一圈,發現在大行城的西南角上竟然有一座船廠,船廠的船塢中竟然還停靠了三艘尚未完工的戰艦。看見三艘尚未完工的大型戰艦,窦天問露出了難得的笑容,這可是天賜良機。
從偵查的情況來看,船廠的防禦措施并不堅固,一條千米多長的木栅欄将船廠與外界分隔開來,如果進攻船廠,不知道大行城的守軍會不會出城相救,失去房舍和遠程武器保護的大行城守軍,應該不是渤海國騎兵的對手,一個圍點打援的計劃出現在窦天問的腦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