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烨的眼光從兩人的身上掃過,嘴角帶着耐人尋味的笑容,走到兩人的身邊道:“葛兄、霍兄,我們又見面了”。
葛從周和霍存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掉李烨的羞辱了,站起身來向李烨施禮道:“敗軍之将、不敢言勇,葛從周當不得李帥稱呼,任由李帥處置”。
李烨看着葛從周一付認打認罰的樣子,知道葛從周心裏還是不服氣,也沒有生氣:“葛兄這是說的什麽話,勝敗乃是兵家常事,某并無羞辱葛兄的意思,既然葛兄、霍兄來到某的大營做客,還請兩位到大帳中一叙”。
本來霍存是有機會單獨逃走了,可是因爲葛從周有傷在身,霍存舍不得讓葛從周單獨受辱,便依然決定留下來陪着葛從周,失去了最佳逃走的機會,兩人已經做好被李烨羞辱的思想。
葛從周沒有想到自己成爲階下囚,李烨對自己依然彬彬有禮,對李烨的好感不由得有多了一分。跟着李烨來到了大帳之中,有士兵給葛從周和霍存端上茶水和點心,絲毫沒有把葛從周和霍存當成俘虜來看待。
“葛兄,是否有話要說,不妨直言”
葛從周心中一直有一個疑問,見到李烨不吐不快:“李帥,某心中有一個疑問,起義軍駐紮的地方明明是高地,某當時也查看過,爲什麽洪水來襲之時,淹的是高地,低地卻沒有淹到,這是怎麽回事,還請李帥解惑”。
李烨沒有想到葛從周竟然是問了這個問題,心中不由得好笑:“葛兄是不是因爲這個問題才留在大營中,沒有逃走,其實葛兄當時看的并沒有錯,不管誰去看,都會感覺高地很高、低地很低,這是人的視覺上的一種錯覺。我們在看事物的時候,總是不自覺的選擇一些常見的物體作爲參考物,不如柱子向左偏,一定會認爲柱子是直的,地是左高右低。遠處的景物一定會收窄,而近處的物體一定會很大,所以是自己的眼睛欺騙了自己的大腦”。
見葛從周和霍存還是不明白自己講的道理,李烨拿出一張紙,在紙上畫了大小相同的七個圓圈,周圍六個塗成黑色,中間塗成了黃色,然後拿給葛從周和霍存看道:“你們看這張紙上的圓圈,那一個最小”。
葛從周和霍存不由而同的指着中間的圓圈道:“當然是中間的圓圈最小”。
李烨拿出直尺遞給葛從周道:“都說耳聽爲虛、眼見爲實,那你們自己量一下,到底是那一個圓圈大,還是幾個圓圈一樣大”。
葛從周和霍存拿着直尺在紙上左量右量,越量發現越是不對勁,好像七個圓圈一樣大,但是卻怎麽也看不出七個圓圈一樣大,擡頭看着李烨希望李烨能夠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李烨沒有辦法給葛從周解釋更深的視覺誤差中的原理,隻好用最簡單的道理解釋道:“有時耳聽未必是虛、眼見也未必是實,就好像戰場用兵之道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如果葛兄當時拿一個小球站在低處,就會發現小球并不是往更低的地方滾,而是向高處滾,小球不會騙人,人的眼睛卻欺騙了自己”。
葛從周如何還不懂李烨的意思,當時自己就有點奇怪,從低處向高處走的時候,并不感覺有什麽累,反倒是向低處走的時候,有種向上走的感覺,當時并沒有留意觀察,現在想起來就有些後悔了。葛從周站起來躬身向李烨施禮道:“如今聽李帥一言,起義軍有今日大敗,敗的不冤,想來李帥在幾個月前就準備好了水淹太平鎮,不知李帥準備如何處置被俘的起義軍”。
見葛從周并不是關心自己的安全,而是擔心李烨如何處置被俘的起義軍,李烨對葛從周的感官大好:“太平鎮一戰俘獲三萬二千餘人,某已經将此事奏報朝廷和臨沂城中的宋相,希望朝廷能夠看在起義軍愚昧無知的情分上,讓起義軍俘虜到萊州、登州等地開墾荒地、安家落戶,現在還沒有聽到回複”。
收攏流民開墾荒地是李烨一貫的手法,葛從周知道李烨也不會對自己說謊,又向李烨深施一禮道:“某帶軍營中的百姓謝過李帥的大恩大德,如果李帥沒有什麽事情,我們兄弟倆就回去了”。
李烨見葛從周和霍存要走,急忙攔住道:“難道葛兄和霍兄不想看看某是如何安置流民的嗎”。
葛從周苦笑道:“李帥一番好意,某如何不明白,隻是某是這些起義軍的将領,李帥要是徇私枉法的話,朝廷必然會追究,還請李帥把我們送往朝廷,生死有命不敢勞李帥費心”。
李烨怒斥道:“葛兄、霍兄好糊塗,如今天下大亂,正是男兒建功立業之時。如果某把葛兄、霍兄交于朝廷,朝廷諸公必然不問青紅皂白将兩位斬首示衆,難道兩位就願意一生報複含恨九泉嗎”。
葛從周其實也是在試探李烨,感覺到自己就這裏投靠了李烨,面子上無論如何也說不去,拿捏一下可不是文人才有的專利。見李烨又出言招攬自己,也算是給自己掙足了面子:“既然李帥看得我們兄弟倆,某這一身百十來斤就交給李帥,還望李帥莫要嫌棄”。
霍存一見葛從周投靠李烨了,自己也不能拿捏下去,急忙道:“某也沒有什麽本事,就空有一身力氣,願爲李帥前驅”。
“好、好、好”
李烨心中一陣狂喜,沒有想到自己的八王之氣終于測漏,能收留兩位大将,也算是體會了一下枭雄的感覺。李烨高興的拉住葛從周和霍存的手,一下子不知道下面應該說什麽才好,好像應該先感慨一下吧,至于應該怎麽說,李烨好像高興的忘記了。
葛從周見李烨高興的不說話,也感覺自己應該說些什麽:“李帥,如今大營周圍收攏了三萬多名起義軍,這些起義軍長年軍紀渙散,時間一長必會滋生事端,不如挑選出一批良家子弟組建一支輔兵,一來不用多加訓練便可做些雜活,二來也可以幫助李帥管理軍中的俘虜,不知李帥意下如何”。
李烨也有意從這些起義軍中挑選一些身強力壯的輔兵,作爲自己的後備力量,但是起義軍中良莠不齊,自己一時也很難分别誰優誰劣,既然葛從周把此事提出來,李烨哪有不答應的道理:“葛兄此計甚妙,某正爲此事犯難,手中沒有熟悉起義軍的人選,既然葛兄也想到此計可行,這件事情就有葛兄、霍兄來辦”。
葛從周沒有想到李烨竟然把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自己和霍存,心中感動連忙推辭道:“李帥萬萬不可,某和霍兄乃是待罪之人,如何能處理此事,還請李帥另外安排人手,我們倆在旁協助即可”。
李烨知道葛從周這是小心謹慎,生怕引起李烨的猜忌:“葛兄、霍兄見外了,如果兩位是十惡不赦之人,某萬萬也不會将此事交于你們二人。此事就這麽決定了,如需要人手從旁協助,請兩位盡管開口便是,莫要心生顧慮”。
葛從周見李烨如此相信自己和霍存,牙一咬道:“李帥,還請派親信人到濮州鄄城将家中老母接來,好讓某和老母團聚”。
霍存一聽也急忙說道:“某家中也有妻兒老母,還請李帥能一并借來,好讓某能經常伺奉左右”。
葛從周和霍存算是徹底投靠李烨了,人質都送給李烨了,李烨還有什麽不放心的,隻要兩人不想背負萬世惡名,就絕對不會背叛李烨。這對李烨也是一種保證,李烨如何不會同意,立即讓兩人修書一封,讓人去接葛從周和霍存的家人到新城。
李烨在太平鎮水淹起義軍的消息很快傳到臨沂城中,宋威看着手中的奏折呆呆的發愣,一旁的王嘉義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便小聲的問道:“宋相,是不是太平鎮有消息了,難道是起義軍把李烨打敗了”,這是王嘉義唯一能想到的結果,不然宋威怎麽會如此失神。
宋威苦笑着搖搖頭,把手中的奏章遞給王嘉義道:“李烨大勝,水淹了起義軍大營,俘獲起義軍三萬多人,現在詢問如何處理手中的起義軍降卒”。
王嘉義接過奏章迅速的看了一眼,也是驚得目瞪口呆道:“不可能,這一定是李烨謊報軍功,欺騙朝廷和宋相,宋相應該将李烨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宋威看看垂頭喪氣的王嘉義道:“恐怕這件事情是真的,李烨不敢冒領軍功,三萬起義軍降卒就在太平鎮,李烨膽子再大也不敢在這件事情有所隐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