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李烨知道,速拉丁并不是想跟張天成争搶什麽功勞,而是擔心張天成年輕,又不了解遼東的形勢,很容易出現判斷上的失誤,這就不光光是張天成一個人的事情,而是關系到整個部隊是否能順利的從契丹後方撤退。
“都不要說了,就這樣決定了,天成、思利留下來,你們先回去準備一下,準備明天的大戰,什麽事情等到明天大戰結束之後再說”,李烨手上沒有多少可以打的牌,隻能讓張天成冒險了。
李烨當然也不希望張天成去冒險,隻要有可能李烨還是想派其他人去,可是張天成如何願意,見李烨有些猶豫便拍着胸脯向李烨保證道:“請三郎放心,這次的主意是某出的,當然要某來做。某也清楚三郎擔心什麽,某身邊不是還有阿布思利嗎?他熟悉契丹的地形,又有速拉丁在一旁策應,隻要小心謹慎,不會有什麽事情的”。
“此次行動并非作戰,重在騷擾,虛張聲勢,騷亂敵人的視線,不求多砍殺敵人,隻要能平平安安返回便是勝利,千萬不能意氣用事”,李烨不無擔心道。
張天成嬉笑道:“隻要三郎答應讓某去,某全聽你的”。
“思利,這次行動,你雖然爲天成副手,但是從旁要多提醒天成一點,此次行動雖然出其不備,但是事事難以預料,不可不小心”,阿布思利比張天成沉穩一點,但是依然不能讓李烨太放心。
阿布思利看看張天成,向李烨抱拳道:“請李刺史放心,此次行動必不會出現什麽問題,保證和天成完成任務”。
李烨有些隐隐不安,但是看到張天成躍躍欲試的樣子,也知道咬牙下定決心,祈求這次的行動能夠順利完成。現在擺在李烨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條路是與契丹人幹耗,一直耗到契丹人堅持不下去,撤兵返回遼東,等明年契丹人養肥了戰馬再來騷擾遼東半島。第二條路是主動出兵攻擊契丹人,把契丹人打疼打怕了,讓契丹人以後有所顧及,再不敢輕易騷擾遼東半島。
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從來沒有防守就能讓敵人害怕臣服的事情,隻有露出自己的利爪和利齒,才能讓敵人感到恐懼、瑟瑟發抖。
清晨的陽光灑在銀白色的大地上,潔白的積雪反射着晨曦的陽光,整個大地顯得白茫茫一片,注視久了讓雙眼感到生疼。不過,随着契丹大營中号角聲此起彼伏,整個契丹人的大營開始沸騰起來,一隊隊身穿各式皮襖,頭戴氈帽的契丹兵,跨上戰馬,陸陸續續的離開大營,前往交戰地點。
交戰地點選在雙方的中間地帶,這個地點讓耶律剛有些暗暗自喜,看來對手根本沒有查看過這裏的地形。耶律剛接到戰書之後,便來到預定的戰場觀察地形,發現這裏有一個小小的小土坡,東西落差足足有十幾米,就是這十幾米的落差讓騎兵的沖鋒優勢更加明顯,可以在短短的距離之内,将馬的速度提升到最高。
耶律剛早早的占據了有利的地形,近三千五百名契丹騎兵,順着山坡形成三行隊形,足足有兩裏多寬,靜靜的等着關隘的守軍。從辰時開始一直等到巳時,就在耶律剛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才看見從關隘方向駛來幾匹戰馬,在離契丹大陣一裏多遠的地方開始偵查地形。
耶律剛輕蔑的一笑,心裏一陣狂喜,看來今天的對手是一個不懂兵法的莽夫,說不定自己一個沖鋒就可以将其徹底擊敗。看着對手慢悠悠的樣子,耶律剛有些爲對手着急起來,看着對手不慌不忙的推出幾十輛大車,耶律剛幹着急卻一點也不敢動,生怕驚擾了對手,讓本已經到手的機會從自己的手中溜走。
隻見關隘的守軍,不慌不忙的将幾十輛大車圍成了一個圓形大陣,在裏面不知道忙乎着什麽。耶律剛身邊的親兵也不由得開始焦急起來:“将軍,這些敵軍不知道在車後忙些什麽,不如讓某帶幾個上去打探一下”。
耶律剛搖了搖手道:“現在關隘中還沒有多少士兵出來,這時候沖上去,隻會讓他們驚慌失措逃回關隘,再等一會,看看還有沒有更多敵人從關隘裏出來”,耶律剛也不知道關隘中到底有多少人,現在隻看見幾十輛大車,還有五六百名士兵,這明顯塞不滿圓形大陣,所以耶律剛并不着急。
可是等了許久,耶律剛也沒有見到有新的士兵從關隘裏出來,耶律剛不由得納悶起來,難道關隘守軍想以這點士兵對抗自己幾千名契丹騎兵,這是不是也太瞧不起人了。
耶律剛思考許久,眼睛看着不遠處的圓形車廂陣有些模糊不清,用手揉了揉眼睛,感覺視線有些模糊,“難道是自己的眼睛花了不成”,耶律剛懷疑自己是不是遺落了什麽。“耶律義,你帶領五百名騎兵,試探一下敵軍陣營”,看着太陽已經升起了很高,耶律剛決定先試探性的進攻一下,看看敵軍的反應。
“諾”,耶律剛身邊的耶律義掉轉馬頭,一揮手五百名契丹騎兵揮舞着手中的弓箭和彎刀,戰馬嘶鳴向敵軍陣前殺了過來。
也許是已經在風中站了一個多時辰,已經平靜的情緒又重新調動起來,“殺……”,契丹騎兵一個個熱血上湧,胯下的戰馬好像體會到主人急迫的心情,蹬開四蹄疾奔起來,半米多厚的積雪根本擋不住飛奔戰馬,最多隻是影響戰馬的沖刺速度罷了,一裏多的距離轉眼便沖到跟前。
耶律剛早發現關隘的守軍準備使用車廂陣來對抗自己的騎兵,這并不是李烨發明的什麽新戰術,早在漢代的時候,名将衛青就使用過這樣的陣法抵禦過匈奴人的進攻。一千年後,明末的時候,洪承疇、孫承宗、盧象升都上書崇祯建立一支有車廂組成的弓弩軍隊,來遏制滿清八旗的騎射。
耶律剛并不擔心關隘守軍的車廂陣,原因有兩點,一點是車廂陣中的士兵太少了,才區區五六百人,就憑這點士兵想抵抗住契丹騎兵的進攻,那不是在做夢是什麽?第二點是即使自己攻不進車廂陣,那有什麽關系,敵人同樣也不能把外面的契丹騎兵怎麽樣,最多是雙方打一個平手,這樣的結果也是能接受的。
“殺”,契丹騎兵氣勢洶洶的向車廂陣殺來,眼看離車廂陣還有百八十步的距離,突然耶律義手中的刀左右一揮,身後的契丹騎兵如同被刀切開的樣子,迅速分成了兩列縱隊,一左一右向車廂陣左右包抄過來,尋找合适的突破口。
耶律義騎在戰馬上,向車廂陣中望去,之間一輛輛車廂首位相接,中間隻留下半米多的縫隙,隐約之間,耶律義可以看見車廂後面有人影晃動,“車廂陣中怎麽還有車輛”,耶律義有些納悶,發現除了周圍的車輛外,車廂陣中還停靠着不少的車輛,耶律義不明白敵人到底想做什麽。
不過這些多不重要,耶律義手中的刀向車廂陣一指,口中大喊道:“射……”。
随着耶律義一聲令下,幾百支箭如一陣烏雲向車廂陣飄過來,“嗖、嗖、嗖……”,大部分的箭枝都射在了車廂闆上,一些箭枝穿過車廂之間的縫隙,射入陣中。
車廂陣中稀稀拉拉的有弓弩飛出來,雖然契丹騎兵早已經有了準備,還是有幾個倒黴蛋被弓弩射中摔下馬來,還沒有來得及從地上爬起來,身後的戰馬又将地上的契丹兵踹在腳下,濺起一片雪花,染紅了雪白的積雪。
幾個契丹騎兵的死亡就如同在石子扔進大湖中,激起一朵小小的浪花泛起,便消失在廣闊的湖面中,沒有一絲痕迹,好像幾個契丹騎兵從來就不存在似的。
“射……”
耶律義圍着車廂陣轉了三圈,便帶着五百契丹兵退了回來,清點人數發現才少了二十多人,根本不算什麽。
“回将軍,敵人防守的非常嚴密,看起來人數的确不多,不過很難突破敵人的防禦圈”,耶律義将自己對車廂陣的看法說了一遍,感覺有些頭暈,便趕緊閃到一旁。
耶律剛點了點頭,自己也不相信敵人的将領是窩囊廢一個,否則就是勝了臉上也沒有什麽光彩,所以耶律剛希望能硬碰硬的來上一仗,也好展示一下契丹男兒的威風。
“第一千人隊徒步進攻,第二千人隊負責掩護,進攻……”,耶律剛一聲令下,身邊沖出兩名契丹勇士,身上隻穿着一件皮襖,皮襖衣襟左掩,露出黝黑發亮的臂膀,頭頂髡發,腦門油光發亮,他們倆是耶律剛手下的勇士,名叫曼汀、希巴,跟随耶律剛已經多年,每次沖鋒陷陣總是沖在最前面,這次當然也不會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