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烨遠遠的看見程仁義站在府外,笑笑對身邊的敬翔和張天成說道:“程仁義這個名字聽起來到很仁義的樣子,就是不知道爲人如何,聽說此人視錢如命,很少願意拿出錢糧救濟百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一旁的敬翔也笑道:“這幾年登州旱災,程仁義一共捐出二百缗錢、一百石糧食,在登州糧商中捐款是最少的一位,人送外号錢裏鑽”。
身邊的張天成也說道:“某也聽說登州糧商各個吝啬如命,尤其以程仁義爲首,去年姚刺史多次登門讓糧商出錢救濟百姓,這程仁義竟然在家中用腌菜招待姚刺史,氣的姚刺史揮袖而去,淪爲登州笑談”。
“那你們可知程仁義與狄明府是怎麽成爲兒女親家的”,李烨問道。
張天成搖搖頭不知道程仁義的故事,一旁的敬翔接過話題道:“某聽說程仁義與狄明府是同鄉,狄明府還未入仕的時候,家中生活很貧苦,一日狄明府到程仁義家中借糧,起初程仁義并不想借糧給狄明府。狄明府未借到糧食從程家出來,正好被程家大女兒看見,程家大女兒見狄明府雖然生活落魄,但是神色異于常人,便求父親将米糧借給狄明府。後來程仁義聽從大女兒的話,不僅主動将米糧借給狄明府,還将大女兒許配給狄明府,最後,狄明府考取了功名,隻好到程家将大女兒娶回家中”。
李烨笑道:“看來程家的大女兒比程仁義有眼光多了,知道什麽是風險投資”。
“是的,要是沒有狄明府在其中幫忙,程仁義根本沒有辦法在登州立足,要是程仁義知道李刺史看中了他的小女兒,估計洗洗幹淨給李刺史送來了”,身邊的張天成哈哈大笑道。
李烨瞪了張天成一眼道:“不要瞎說,某今天來是與程仁義談事情,聯絡感情的,與兒女私情無關”。
“是是是,今天隻談公事,不談兒女私情”,張天成眯縫着眼睛,一臉壞笑道。
說話間,李烨三人來到程府門口,見程仁義站在門口,身後站着兩個兒子和幾個仆人,笑眯眯的看着李烨。“程翁,今日突然登門拜訪,打擾之處還請見諒”,李烨向程仁義拱手道。
程仁義一見李烨走下馬車,三步并作兩步沖到李烨的面前,笑呵呵道:“那裏,李刺史今日登門,乃是某的榮幸,全府上下蓬荜生輝”。
程仁義領着李烨三人走進府中,隻見府中亭台樓閣環繞,小橋流水掩映着樹叢之中,不時傳來鳥鳴之聲,讓人如同走進了一幅展開的畫卷之間。
“程府的風景好雅緻,讓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其中”,李烨一邊走,一邊說道。
程仁義趕緊接話道:“這都是祖上留下來的,某不過是享先人的福罷了,李刺史裏面請,這些年家境已經不如從前,日子過的很緊,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李刺史、張指揮使和敬錄事海涵”,程仁義不知道李烨是什麽意思,連忙岔開話題。
見程仁義一張嘴便開始哭窮,李烨看看身旁的張天成和敬翔,笑了笑道:“如果程翁日子也不好過,真不知道登州百姓日子還怎麽過”。
程仁義一愣,苦澀的表情裏帶着獻媚的笑容道:“是啊,如今我們的日子不好過,登州的百姓日子同樣也不好過,好不容易盼來李刺史,登州的百姓有福了”。
“是嗎?某怎麽聽說登州的商賈都不歡迎某來,還集體罷市,關閉商鋪以示抗議”,李烨笑眯眯看着程仁義說道。
“沒有這種事情,都是有人惡意謠傳,诽謗中傷商賈,李刺史可要爲我們做主啊”,程仁義話中帶着哭腔。
“是嗎?這件事情是要好好查查,如果讓某發現什麽人囤積居奇的話,某便以擾亂市場秩序的罪名,把他們抓到大牢,讓大牢中的老鼠、蟑螂好好伺候他們”,李烨一邊說話,一邊在程仁義的引領下走進一間房間。
“聽說,李刺史是東海縣人,某特地準備了東海縣的綠茶請李刺史品嘗”,程仁義把李烨的情況調查的很清楚,連李烨喜歡喝綠茶都知道了,不知道程仁義還了解到什麽。
李烨點點頭道:“某是喜歡喝綠茶,綠茶清新爽口,但是某也喜歡喝紅茶,不僅可以暖胃,而且可以暖心”。
李烨一語雙關,話中有話,說的程仁義隻好點頭道:“某也準備了紅茶,不知道李刺史想喝什麽茶”。
“喝什麽茶,并不重要,今天某來程府,就是想看看程翁,隻要程翁能坦誠相待,喝什麽茶某都舒心”,李烨一句接着一句,讓程仁義無言以對。
不一會,有仆人将茶水端上來,李烨抿了一口,發現程仁義招待自己的茶并非是什麽好茶,而是東海一般的茶葉,不由得心中暗罵程仁義是老狐狸。
“聽說程翁的商鋪因爲某種原因歇業了,不知道是否是真的”,李烨明知故問道。
程仁義苦着一張老臉道:“李刺史有所不知,登州年年大旱,糧食歉收,店中已經無糧可買,隻好關門歇業。某本想從其他州縣販賣一些稻米到登州,可是手中資金周轉不濟,一時也無法再開張營業,這可苦了登州百姓,某也深感内疚”。
“程翁心裏還惦記着登州百姓無糧可吃,爲什麽不去錢莊借貸一些資金周轉,也好早一天開張營業”,李烨說道。
“唉”,程仁義談了一口氣道:“不是某不想,現在登州不僅鬧糧荒,還鬧錢荒,現在從錢莊中貸款,要高額的利息不說,還要用糧食和家産作爲抵押,某舍不得祖上留下來的這份家業,不敢貸款,隻好勉強維持着現在這種局面”。
沒有想到程仁義張口閉嘴就在李烨面前哭窮,好像李烨來就要問程仁義要錢似的,搞的李烨也不好再說下去,便改口道:“程翁,家中有幾口人”。
見李烨沒有在錢糧問題上糾纏,程仁義暗暗的松了一口氣,回答道:“某家中有一妻三妾,兩個兒子,三個女兒還有五個小孫子、孫女”。
“他們可曾婚配”
李烨也問的太詳細了吧,程仁義隻好回答道:“兩個兒子和兩個女兒都以婚配,隻有小女尚未婚配”。
“小女今年多大,爲何尚未婚配,是否其中暗有隐情”
李烨這是想問什麽啊!自家的女兒婚配與否跟李烨有什麽關系,難道李烨還想做紅娘不成。李烨的問話,程仁義硬着頭皮回答道:“小女今年十八,都應某過于寵愛,小女刁蠻任性,有人上門提親,都被小女拒絕”。
“本朝太宗诏曰,其庶人男女無室家者,并仰州縣官人,以禮聘娶,皆任其同類相求,不得抑取,男年二十,女年十五已上。玄宗诏曰,男年十五、女年十三以上,聽婚嫁。爲何家中小女十八歲還未出嫁,難道說大唐的律條都是一紙空文嗎”,李烨冷冷的說道,把唐代兩位皇帝适婚法定的年齡搬了出來。
古代人認爲“男有室女有家”後,人們才能安居樂業,社會才能穩定和諧。如果女子到了一定年齡還沒有嫁人,官府就要強行給她找對象。這種強迫女子出嫁的初衷,雖然可能首先是出于增加社會人口的考慮,但在客觀上确實解決了不少光棍娶不到老婆的問題。
話雖如此,但是民間一般都在女子十四五歲的時候,才将家中的女子許配給人家,想程仁義的小女至今一無婚約,二無隐疾還未出嫁的并不多,李烨拿這件事情說事看上去并無不妥,也是合理合情。但是,事情都有特殊性,想李烨這樣登門拜訪,逼着人家女兒出嫁的事情,在唐末已經不多見了,所以讓程仁義不知如何回答。
一旁的敬翔見李烨把話題引到程仁義的小女身上,便說道:“程翁,家中小女既然有媒人上門提親,爲何不嫁,難道另有隐情,還是想置律法不顧,将小女藏在家中,不肯出嫁”。
程仁義苦着臉,心中苦悶,自己那裏想把小女留在家中,“非是某不願意嫁小女,而是小女刁蠻任性,提親者倒是不少,都被小女拒絕,某也爲此苦悶”。
“偶,難道是小女嫌貧愛富,還是提親者相貌醜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難道其中是有人作梗不成”,敬翔問道。
“這倒不是,小女一不愛錢,二不貪圖男子相貌,三不管對方年齡,隻求男子有才,便以身相許”,程仁義回答道。
“那還不容易,登州才子如雲,尚未婚娶者衆多,某就爲小女找一個适合才子,把小女許配給人如何”,敬翔說道。
程仁義連忙搖搖頭道:“提親者之中,書生才子衆多,小女以三題測試,答對者不論家資多少、相貌如何都願意嫁入人家,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