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妙清性子弱,平時看見什麽小動物死了,都要挖一個坑埋起來,然後傷心半天,眼淚像不要錢似的嘩嘩的流。如今就要離開自己去京城,作爲多愁善感的張妙清不流淚反倒是奇怪了,想到這裏玄機道長隻好拉着張妙清離開房間,找一處安靜的地方慢慢勸說張妙清。
李烨趴在床榻上,一臉無辜的表情看着衆人,好像在說:真的不管我的事,我什麽都沒有亂說,我對天發誓,你們怎麽還是不相信冤死的李烨啊!
李烨算是徹底得罪衆女了,沒有一個人對李烨受到不公平的待遇表示同情,李烨就像一個十惡不赦的惡魔趴在床上讓人讨厭。好在張家三兄弟對李烨伸出了援助的手,默默的支持煎熬中的李烨,張天成拍拍李烨的肩旁道:“三郎,你真厲害,我們三人支持你”。
算了,李烨還是趴在床上休息吧,大約過了十幾分鍾,玄機道長從外面回來,先給李烨除去背上的銀針,然後說道:“李施主,明天在道觀中再住一晚,貧道給李施主再配幾副藥,然後再回京城”。
“就依玄機道長的安排”,李烨回答道。
李烨住在翠仙宮接受玄機道長的治療,其他人則甩下李烨出去遊玩,讓李烨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床榻上喝着苦澀的湯藥,背後紮滿銀針,無助的等待時間慢慢的流失,好不容易等到乾符二年正月十三日離開翠仙宮,返回京城的日子,李烨連終南山長什麽樣子都沒有看見。
玄機道長将哭哭啼啼的張妙清送上了馬車,跟李烨說道:“李施主,妙清就交給你了,妙清從小沒有出過門,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請李施主多加照看妙清”,玄機道長叮囑道。
這到底是自己請了一個護士回家,還是找了一個嬌娃回府啊!李烨不知道是喜還是憂,到底是誰照看誰,李烨隻好回答道:“請玄機道長放心,某會照看好妙清姐的,決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張妙清揮淚與玄機道長告别,跟随李烨返回京城。衆人一路趕着返回京城,是想回去看元宵節的燈展,上次李烨因爲有事沒有趕上與衆女一起看燈展,反而跟劉娥發生了一段戀情,随手還把樂夢嬌給騙進府中,這讓府中的女人再也不放心讓李烨一個人單獨跑出去看燈展了。
由于李烨年前出征商州,府中過年的氣氛淡了許多,年夜飯因爲沒有李烨的操持,少了很多的氣氛。今年的正月十五元宵節怎麽也要好好的慶祝一下,因爲晚上要早早的上街觀燈,所以聚餐的時間便提前到中午進行。李烨将府中的羅隐、敬翔和溫謙也一起帶上,伊凡因爲節後去西域經商,李烨便請伊凡到府上赴宴,也算是給伊凡踐行了。
因爲一下子增加了不少人,可以做十幾個人的長桌,根本容不下二十多人一起用餐,準備一起吃飯的計劃不得不落空,隻能将府中的女眷單獨操辦一座,李燕她們倒也樂的高興。
看着滿桌精美的菜肴,羅隐不住的搖頭,遲遲的不動筷子,李烨不由得奇怪,便問道:“羅先生,是否今天的菜肴不符合先生的口味”。
羅隐自從住進李烨的府中,便發現李烨十分的好吃,府中的廚師也都是仁壽公主送到李府的宮中禦廚,不僅如此,有時李烨高興起來,還親自下廚搞出一些奇怪的菜肴來,這讓羅隐滿足了口腹之欲的同時,也對李烨這種奢侈享樂做法産出了一些意見。羅隐搖了搖頭:“李典軍這座的菜肴實在是太豐盛了,就是神仙下凡也不知道如何下筷,不知道李典軍這次又要破費多少,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一旁的敬翔聽羅隐又開始譏諷李烨窮奢極欲、不知節省,暗暗的搖搖頭,看李烨作何反應。
窮奢極欲上可治國家滅亡,下使百姓饑寒交迫,羅隐這是想告誡李烨。話說唐玄宗也是一個驕奢淫逸的皇帝,據《明皇雜記》記載,他的幾個女兒都非常講究吃喝,爲此李隆基特地派了一個太監李思藝任“檢校進食使”,專門管理她們的吃喝。“水陸珍馐數千,一盤之費,蓋中人十家之産”。楊貴妃的父母兄妹,更是揮霍無度,凡豪華禦食,以及國外進貢的珍稀美味,均賞賜給楊國忠等人,“黃門飛鞚不動塵,禦廚絡繹送八珍”,一個好端端的“盛唐”景象,就這樣在奢華中衰敗下去。
李烨那裏不知道這個道理,但是李烨對吃有着自己的看法,首先李烨沒有擾民,這些菜肴都是府中采買的,并未到處索要,現在李烨的地位想索要也沒有人給。更不會因爲逞一時之快,擺闊窮大方,搞出什麽幾千條鯉魚胡須做一盤菜的荒唐事情。更主要的是這些菜肴并不名貴,也不會多的吃不完浪費倒掉,所以,李烨并不感覺自己有些奢侈的地方。
見羅隐譏諷自己,李烨也不生氣,反而笑呵呵的給羅隐一邊夾菜,一邊解釋道:“羅先生,這盤涼拌海蜇絲在海邊是一道很尋常的菜,也就是幾文錢一盤,在京城雖然賣到了上百文,都是因爲交通不便的原因”,李烨又指了指桌上的菜肴道:“這些蔬菜都是莊園種植的,雞鴨魚肉都是西市中買來的,總共花了錢三缗,不算奢侈浪費吧”。
羅隐與李烨也交往有一段時間了,發現李烨的嘴特别能說,不像自己引經據典,但是喜歡擺事實說道理用數據說話,羅隐一時還真不适應。羅隐端起面前的一杯燒酒道:“這杯酒不比瓊漿玉液差,值不少錢吧”,既然李烨喜歡跟自己用數據說話,羅隐便想問問喝的酒的價格。
李烨沒有想到羅隐開始改變自己的風格,不用猜測、估計和誇大的文人手法來與自己較量了,“這壺酒現在京城中根本買不到,但是價格卻不高,如果糧食的價格來衡量,十鬥米可以釀造一壺酒,其中的價格羅先生不會不知道吧”,李烨解釋道。
羅隐品味着李烨話中的意思,一旁的伊凡睜大雙眼看着李烨,李烨不知道燒刀子能在京城買到的價格,但是作爲商人的伊凡卻從中看到了更大的商機。如果按李烨話中的意思,燒刀子的成本也就是每斤三四十文,現在京城的糧食處于高位,如果糧食價格降低,酒的價格也會随之降低。現在燒刀子在京城屬于有價無市的奢侈品,其中的利潤讓伊凡饞涎欲滴,眼前的李烨明晃晃的就像一座金山,準備讓自己挖掘。
酒其實在任何時候都屬于暴利,一斤糧釀造一兩酒,這還是算有良心商人做的事情。以現代科技來講“三斤糧食一斤酒”,酒廠去除糠粕,加之以作爲輔料的稻殼、谷糠、高粱殼與用作制曲的小麥、大麥、碗豆,構成釀造白酒最主要原料。有媒體算過一筆賬——今年的高粱價格最高1。5元1斤,即使是采用固态發酵的方法純用糧食進行釀造,加上制曲和其他調味酒所用的相對較少的糧食,其原材料成本也不超過6元。更不用說現在許多廠家采用的是食用酒精勾兌的方法,成本更加低廉。
以一文錢相當于現代的一元錢來計算,燒刀子的價格就是唐代的茅台、五糧液,其中的利潤李烨不是不知道,但是釀酒需要用糧食,而李烨現在最缺的就是糧食,怎麽可能拿不多的糧食釀酒呢?就是即墨的糧商想與李烨合作釀酒,李烨都不敢動用庫存的糧食。
現在燒刀子的銷售方式采用後世通用的饑渴策略,就是減少燒刀子的市場投放量,其實燒刀子的産量本來就不高,每月也就能生産兩三噸的燒刀子,而且大量的燒刀子被李烨窖藏起來,作爲年份陳漿繼續發酵。如果不是李烨這次回京城,需要打點一些門路,才帶一千斤燒刀子到京城,市面上的燒刀子估計要用一斤黃金一斤酒來衡量。
這些情況羅隐、敬翔和溫謙都不會明白的,但是伊凡就不一樣了,發覺自己這次真的是釣上了金龜婿,打死也不會松口了。“李典軍,聽說你在即墨種植了一片葡萄園,是不是準備釀酒用的”。
李烨在即墨種植的葡萄,都是伊凡從西域收集來的種子,一開始伊凡也沒有發覺李烨要做什麽,但是李烨跟伊凡講自己在即墨種植了幾千畝的葡萄,情況就不一樣了。種植怎麽多的葡萄,肯定不是用來吃的,做成葡萄幹倒是可以,但是附加值也就低了不少,釀成葡萄酒就不同了,其中的利潤要翻上幾倍,所以伊凡猜測李烨一定是在準備釀造葡萄酒。
大唐的河東道雖然也種植了大量的葡萄,但是釀造的葡萄酒,還是不如從西域進口的葡萄酒好喝,所以京城市面上的葡萄酒還是以西域進口的葡萄酒爲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