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歸霸不了解李烨,聽葛從周這麽講,心想不管怎麽講此人能拿出錢帛救濟災民,也算是好官了,便道:“某見李烨此人,并不像大奸大惡之輩,爲人和善,并未因小事爲難我們兄弟兩人,想必也應該是一個好官”。
尚讓一聽葛從周和張歸霸、張歸厚都維護李烨,心中不快道:“如今朝廷之中還有什麽好官,某想李烨不過就是一個僞君子罷了,假心假意迷惑愚民,沽名釣譽,與昏君厮混在一起,能有什麽好官”。
一旁的商君長也點頭道:“某想此人行爲,如果不是大奸大惡之徒,必是大智大勇之人,我們不妨把李烨捉來問問,如果願意跟我們一起起義反唐,也就罷了。不然,正好捉來做一個人質,也好要挾一下朝廷,不知諸位的意見如何”。
商君長的膽子可真大,還沒有起義就敢打草驚蛇驚動官府,這那裏可以,葛從周一旁趕緊勸解道:“君長兄萬不可如此,剛才張家兄弟不是講李烨身邊有不少護衛,都是勇武善戰之人,我們冒然行事不僅很難将李烨擒拿過來,而且萬一走漏了風聲,對王頭領的大事十分不利,還請諸位三思”。現在葛家莊中沒有多少人,大部分人都到各處州縣串聯去了,萬一李烨沒有抓到,事情敗露,王仙芝起義反唐的計劃就要泡湯了。
商君長想想葛從周的話也有道理,便看了看衆人道:“不知諸位還有什麽好的辦法,力取不行我們可以智取,諸位都出出主意啊”。
葛從周見沒有人回答,便道:“不如這樣,張家兄弟不是與李烨有一面之緣,李烨這次返京必然路過葛家莊,就有張家兄弟和某出面接待李烨到莊内小住,席間某問及天下之事,探探李烨的口風,再做決定也不遲,不知諸位意下如何”。李烨返京要路過鄄城,張家兄弟也算受過李烨的恩惠,盡地主之誼也不會引起李烨的懷疑,正好将李烨诓騙到葛家莊,也好見見李烨,探聽一下李烨的口風,如果是大奸大惡之徒,尋機擒住李烨,再做打算。
商君長、尚讓和張家兄弟一聽葛從周的注意不錯,當下點頭應允,各自準備去了。商君長、尚讓因爲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便離莊而去,留下葛從周和張家兄弟三人謀劃此事。
話說,李烨從溫泉沐浴回到客棧,見不易趕路,便又等了幾日,乾符元年十一月十九日,見風雪有些變小,便決定冒雪啓程趕路。
李烨一行人行至一座村莊前,從村莊中走出幾名壯漢,來到李烨的隊伍前面,攔住了李烨的去路。
“參加李典軍,我們兄弟倆在此等候李典軍已經幾日了”
李烨一見壯漢之中有兩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張家兩兄弟:張歸霸和張歸厚,便說道:“兩位張壯士在此等候某,是想做什麽”。是啊!你們兩個人沒事在這裏等侯李烨,一定是有什麽事情,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張歸霸抱拳施禮道:“上次在溫泉之中無意中冒犯了李典軍,不想李典軍寬宏大量,不但沒有追究我們兄弟倆冒犯之罪,而且還送我們兄弟倆美酒兩壇。聽說李典軍要返京,想必會路過葛家莊,所以我們兄弟倆特地來此等候李典軍,請李典軍到莊内小息,好讓我們兄弟倆敬地主之誼”。
李烨呵呵一笑,沒有想到張家兄弟倆還念念不忘此事,俠肝義膽、知恩圖報,“好吧,天色也不早了,就依你們二位所請,到莊内休息一晚,明天再啓程返京”。
張歸霸和張歸厚見李烨答應住下來,便與李烨介紹道:“這位就是葛家莊莊主葛從周,我們兄弟倆就是暫住在葛兄莊中”。
李烨随着張歸霸的介紹一看,隻見葛從周裏面穿着一件儒衫、身披皮襖、身材魁梧、面如紅棗,向李烨施禮道:“聽聞張家兄弟倆在範縣遇見李典軍,李典軍仁義之名早有耳聞,便想與李典軍一聚,今日得見李典軍,正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江山人傑輩出”。
這是在誇李烨,還是在損李烨呢?李烨連忙擺手道:“葛莊主過獎了,某那裏是英雄,聰明秀出,謂之英;膽力過人,謂之雄,想來天下真正能稱爲英雄能有幾人,某當不得葛莊主口中的英雄”。
“李典軍聰明過人,稱爲英;扶危解困,稱爲雄,如何當不得英雄之名”,葛從周誇贊道。
“英雄者,有淩雲之壯志,氣吞山河之勢,腹納九州之量,包藏四海之胸襟!肩扛正義,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懸。英雄者,擁有藐視一切之能力,傲視群雄之氣勢,這些某都沒有,如何敢當其名,葛莊主謬贊了”,李烨自視自己還沒有這個能力,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一旁的張歸霸看見李烨和葛從周站在雪中談論英雄的問題,趕緊插嘴道:“李典軍一路幸苦,這裏不是談話所在,還請李典軍移步到莊中細談”。
葛從周也尴尬的笑笑,自己這是在做什麽啊,把客人堵在莊外受冷,讨論什麽才是英雄,這那裏是作爲主人的待客之道,趕緊把李烨一行人往莊内引。
葛家莊占地面積很大,李烨一行人被安置在一個單獨的庭院之中休息,随着夜色的降臨,葛從周派人來請李烨等人赴宴。
李烨便帶着張天成、李忠士和向姬赴宴,而李勇士和阿布思利留在庭院之中,負責随行人的警戒任務。
葛從周帶着張歸霸和張歸厚兩兄弟在堂前迎接李烨的到來,“山野村莊,照顧不周還請李典軍海涵”,葛從周客氣道。
“葛莊主太客氣,李某打擾貴莊,多有冒昧才是。這裏有一些即墨的土特産,準備匆忙不成敬意”,李烨客氣道。到葛家莊落腳,怎麽也要給主人準備一些禮物,李烨也沒有什麽好送的,都是一些即墨的海産品、山貨和十幾壇燒刀子。
衆人寒暄幾句,攜手走進堂中,分賓主落座。葛從周請李烨上座,李烨推辭道:“某已經打擾貴莊,那裏還能坐上座,還是請葛莊主上座,某坐下手即可”,李烨跑到葛家莊,做到上座算什麽意思,讓人感覺李烨很沒有禮貌。
葛從周見李烨不肯做上座,也不勉強,落座後便道:“如今河南道大旱,莊内也沒有什麽美酒佳肴,隻有一些粗茶淡飯還請李典軍莫要見怪”,葛從周一邊說一邊觀察李烨的反應。
李烨一聽也沒有多想,便回答道:“葛莊主說的不錯,今年河南道等地接連大旱,莊稼顆粒無收,百姓疾苦,爲官之人見此情景,那裏還吃得下什麽山珍海味,粗茶淡飯就已經不錯了,還能計較什麽”。
葛從周聽完點了點頭,心中不免高看李烨幾分,說道:“如今朝廷昏庸、吏治腐敗、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某聽說李典軍年初之時,在河南道救濟難民數十萬,乃是萬民之福,俠道中人聞言無不感慨”。
葛從周當着李烨的面數落朝廷得失,要是換成其他官員一定會警覺起來,可是李烨卻絲毫沒有察覺其中的厲害。古代,一般人可不敢随便評論時政利弊,可以李烨不一樣,感覺别人評價一下時政也無大驚小怪。李烨歎了一口氣道:“如今權臣當道、閹患作祟,外有強敵虎視眈眈、内有禍亂起自蕭牆,多事之秋、綠林之嚆矢也,國家動蕩不遠也”。
葛從周、張歸霸和張歸厚一聽,不由得冷汗直冒,李烨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已經察覺到自己要起義反唐的事情了嗎?綠林之嚆矢也,這是不是在暗示江湖上有人要起義反唐,多事之秋不就是說現在是唐朝政局不穩。
張歸霸見李烨并無異樣,心中稍安,說道:“今日在葛家莊宴請李典軍,不談國事,隻談風月,莊中也無什麽好酒,正好借李典軍美酒借花獻佛”,說完起身,給諸人逐個滿上一碗水酒。
“對,不談國事,隻談風月,某敬李典軍一碗”,葛從周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此酒太烈,某身體虛弱,可否少飲”,李烨的面前可是半斤多一碗的燒刀子,一口喝完,還不直接倒下。
葛從周一笑道:“請李典軍随意”,葛從周哪裏好勉強李烨把一碗水酒喝完,就是自己也隻能喝下二三碗而已。
說話間,李烨端起面前的燒刀子,抿了一口道:“今晚我們不談國事,至于風月嗎?……”,李烨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說道:“風月之事想必諸位與某談起來也很乏味可曾,還是不談也罷,不如我們談談曆史如何”。
葛從周、張歸霸和張歸厚一愣,不談國事、不談風月,隻談曆史還不是一樣嗎?這中間有什麽不同,李烨的話把葛從周、張歸霸和張歸厚三人搞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