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烨身上使不上勁,平躺在床上,擡頭眯着雙眼向屋内四周望去,目光所及的土灰色牆壁上的坑坑窩窩,屋内好像沒有什麽擺設,隻是在牆角邊有一個破爛的柳條箱,一張看似像長條桌的家具上擺放着一個老舊的沒有把手水壺和一個陶碗。
躺了好一會,李烨伸手想将身體支起來,手滑過床邊,手指碰到一個柔軟的物體。李烨側頭望去,見床邊上趴着一個十幾歲上下的女孩,頭側枕着雙手,臉頰上露出安甯的笑容。這張面孔讓李烨有種似曾熟悉的感覺,好像很久以前就已經認識,李烨記起來了,這是原來李烨的姐姐李燕,也是家中唯一真正關心與疼愛着李烨的人。
李烨腦海中存留的信息告訴自己,這家有四口人,除了自己和身邊的姐姐李燕外,還有一位今年十四歲在鎮子上讀私塾的哥哥李建。李建在李烨的腦海中的印象比較模糊,隻記得李建不愛與自己說話,爲人古闆少言,當然這是李烨自己的看法。
母親張氏,因爲家裏窮便沒有起名字,是東海縣張家村一位大戶人家五服之外的窮親戚。李烨不清楚母親張氏爲什麽不喜歡自己,難道是自己比較頑皮經常惹母親生氣,李烨已經不記得以前的一些事情了。
這些事情現在對李烨已經都不重要了,李烨現在要爲自己來什麽樣的時代而操心,看看周圍的環境和姐姐身上的衣裳,還有腦海裏殘留的信息與圖像,李烨肯定自己已經穿越了。現在李烨到底是在什麽時代、什麽地方,李烨一點也不清楚,隻記得一些村子上的事情。幾條村邊放牛的小路,還有一些似曾熟悉的面孔,腦子幾乎就沒有什麽有用的信息。
李烨感覺到自己太悲屈了,不帶這麽玩的,破敗的家、冷漠的親人和虛弱的身體,那一樣看起來都像在嘲笑着李烨,侮辱李烨的智商。李烨真想一頭撞死算了,這樣的生活根本就不是李烨想要的,上天爲什麽偏偏要塞給李烨。“賊老天,我要詛咒你“,李烨在心中憤怒的呐喊,可是這一切都是白費功夫,今天神仙都放假不辦公。
李烨在床上挪動着身體,感覺身體在慢慢的适應中,李烨支撐起身體,慢慢的挪到床邊,低頭看見地上一雙露着五指的草鞋,便穿在腳上下床。李烨扶着牆壁慢慢的走到門口,房門被兩扇腐爛開裂的木闆封上,虛掩在一起,估計一陣風就能将其吹倒,根本談不上什麽安全防盜,想想也是,家中窮的連耗子都懶得來,不要說梁上君子能偷到什麽了(房間裏好像也沒有房梁)。
李烨輕輕的拉開兩扇木門,木闆發出吱呀一聲,緩緩的被打開。屋外一縷玫瑰般深紅色的晚霞射進屋内,夕陽下大片大片火紅的雲彩挂在西方,久久不曾散去。李烨揉了揉被晚霞刺痛的雙眼向屋外望去,屋外是一片空地,有二十多平方米,散養着一些雞鴨,四周是用竹子圍成的栅欄,栅欄上爬滿了不知名的綠色藤蔓植物。
在庭院中間坐着一位中年婦人,高挽着發髻,上身一件發白的儒衫,下身深灰色的長裙,低着頭在那裏撿拾一些蔬菜。
這就是李烨這個時代的母親,那婦人聽見房門吱呀一聲,扭頭順着聲音向李烨這邊看來,發現李烨呆呆地站在門外看着自己發愣。那婦人先是一臉的驚訝,跟着有些茫然,然後變得不高興起來,大聲的向李烨訓斥道:“沒淹死,站在那裏做什麽,想偷懶嗎?“。
看着一臉怨氣的婦人,李烨心裏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從婦人的神情中絲毫感受不到母愛,眼中充滿了怨恨和不甘。李烨不清楚婦人爲什麽這麽讨厭自己,難道自己不是這位婦人生的嗎?李烨心中疑惑,張張嘴想喊“媽“,但是想起自己已經不在現代,“媽“,這個詞好像還沒有人用,感覺把話咽了回去,想了想張嘴道:“母親,現在感覺好些了“。
母親也不打理李烨的話,轉口說道:“燕娘呢?怎麽沒有看見她“。
“想必燕娘累了,吾去看看燕娘“,李烨支支吾吾的的回答,不敢多說話,生怕母親發現李烨不對勁的地方,轉身就往屋子裏走。
“去叫燕娘出來,馬上要燒飯了。三郎去村外挖些野菜回來,快去快回“,李烨剛轉身就聽見母親叫三郎,李烨想三郎恐怕就是自己吧!自己身體還沒有恢複,母親怎麽就叫自己去挖野菜啊!看來母親心裏的确比較厭惡以前自己,不然怎麽這麽不待見李烨呢?
李烨一邊想一邊走到床邊,輕輕的推了一下床邊睡着的女孩,小聲的喊道:“燕娘,醒來,母親在外面喚你“。
爬在床邊的姐姐,被李烨推醒,揉了揉迷蒙的雙眼,驚訝的看着眼前站着的李烨,關切的問道:“三郎,怎麽起來了,身上還難受嗎?還有什麽地方不舒服,跟燕娘說說“。
李烨感覺到一絲久違的溫馨,望着姐姐關切的目光回答道:“感覺好多了,謝謝燕娘關心“,李烨并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躺在床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李烨一點也記不起來了,燕娘的關心還是讓李烨很感動。須臾,李烨想起母親剛才的話,對燕娘說道:“剛才,母親讓吾喚燕娘出去“。
“好,三郎上床休息吧,莫要走動。以後不要下水玩耍了,很危險的“,說完,轉身便往外走去。李烨沒有上床,而是跟在李燕的身後,一同往外走。李燕回頭發現李烨跟在身後,奇怪的問道:“三郎這是做什麽,還不上床休息“。
“母親讓三郎出去挖些野菜回來晚上吃“,李烨不知道怎麽跟李燕解釋,隻好原原本本的把母親的話說了一遍。
李燕聽後默默地點了點,安慰道:“路上不要太累了,挖一些野菜,早點回來,莫要再貪玩了“,李燕好像對母親的話,并不感到奇怪,想來可能李烨經常如此。
李烨應了一聲,在院外找到一隻籃子和一把小鏟,拿在手中。與母親和李燕打了一聲招呼:“母親、燕娘,吾出去了“,說完走出院門。
庭院外一條低窪的土路,彎曲着由西向東延伸到村外,土路兩旁矗立着幾十戶破舊的土坯房,高高低低的排列在一起,無聲述說着生活的艱難。看到這些近乎非洲難民的棚戶屋,揉着有些咕咕叫的肚子,李烨不知道自己的第一頓飯會是什麽,李烨艱難的擡起雙腿往前走。
高地不平的土路,周圍破爛的房舍,凄涼的身世,映襯着鮮紅的晚霞,視乎在預示着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