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婉認爲,自家閨女的位置是穩固的,卿雲在這一點上給足了保證的。
在錦城的訂婚宴前,臭小子的七叔公專程來到錦城向秦家老奶奶送來了聘書、禮書,卿雲遠房親戚之中六位全福之人會同他曾經理論上的監護人黎方平一起,帶着聘禮上門。
三書六禮中‘聘、禮’二書、‘納采、問名、納吉、納征’四禮已經完成,隻剩下‘迎書、請期、親迎’這完婚之時的一書兩禮。
廟見婚姻大事。
有的時候農村人就是有這點好處,輕飄飄的一張結婚證都給不了秦家的安全感,幾個古禮便解決了。
原本需要在完婚後三個月的上族譜環節,有唐芊影的珠玉在前,老卿家自然是非常識相的也将秦缦缦給添了上去。
至于爲什麽是單開一頁,陳婉就懶得計較了。
按秦家老奶奶的說法,臭小子是事實上繼承了兩房的香火,唐芊影在他爺爺的那一房上,而自家閨女是在卿雲血親這一脈上。
兼祧,雖說有兩頭大的說法,但按照古制是‘先娶爲妻,後聘爲妾’的。
這一點無所謂,這個時候結婚證又可以拿出來形成組合拳了。
emmm……
管你幾房的,結婚證隻有一張。
在華亭,可吃不到自家農場種的。
她不再是少女時期那個可以用一個眼神,就将老爸逼的放下手裏香煙的小棉襖了。
說罷,她卻笑了起來,“你們國慶早點回來,小卿在電話裏念叨想吃我做的麻婆豆腐、糖醋排骨和辣子雞。”
再說了,要不是她盯得緊,秦天川剛富起來的那幾年早就被那些不要臉的狐媚子給榨幹了,哪有現在這年過五旬還能美好生活的可能。
偏偏老奶奶說,這才是孫女的大智慧。
在她看來,别的不說,至少陳悅和章俪,完全是進不來的。
肯定是回錦城的。
還不是死丫頭自己放縱那臭小子的結果!
雖說臭小子那身體着實天賦異禀了些,但大家族裏也不是沒處理的法子,無非是錢的事情。
還是說在抱怨她把他看得太緊了!
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他自個兒有沒有小卿那麽好的身體!
這才是真男人。
旁邊的秦天川瞥了還想教點馭夫手段的陳婉一眼,無奈的歎了口氣,
“要有智慧。你就不要瞎教了,缦缦處理得挺好的。”
秦缦缦其實也知道點當年的事,當時很氣,不過現在看來,她爸簡直就是天下第一好男人了。
客觀的說,小雲子有的時候還是挺不錯的。
這死丫頭,有的時候又太過大氣了些。
在他看來,陳悅和章俪的事情,他都想爲閨女鼓掌了。
作爲一個堂堂華國首富的男人,在家人面前能彎得下腰,屈得下膝蓋,被老婆子女呼來喚去的,還總是一副樂呵呵的模樣……
而臭哥哥……
秦缦缦如聽一般的抓緊時間吃着草莓。
不就是那幾年心花了點嘛,至于念叨一輩子不……
但此刻,她懂得了這個社會這個階級的法則。
雖然她現在做出那個眼神,在她爸面前依然會奏效。
至少比臭哥哥強。
等于是說她沒有智慧呗?
不過轉瞬之間,陳婉便沒好氣的說着,“溫什麽居?又不是你未來的婚房!”
本就是随口說說,完全沒往那方面想的秦天川聞言頓時一臉便秘的模樣!
臭哥哥還得去找陳悅她爸談土地規劃的事情。
就是跟她爸比起來,差了點。
位置、财富傳承上,秦家是一點都不擔心的。
當然,出聲爲她爸解圍,也是秦缦缦此刻的心态發生了變化。
找兩個工具人,總比到時候又擠進來兩個世家女好多了吧?!
陳婉聞言卻炸毛了,“秦天川!你在内涵啥!你是不是還想給缦缦找個小媽嘛!”
也就是打個岔緩解緩解氣氛而已。
眼見老媽開始望着翻舊賬方向發展的秦缦缦趕緊塞了一顆草莓給她媽,問着爸媽國慶的安排。
是她和臭哥哥回來,還是爸媽過去,順便給她溫居。
但陳婉認爲,女人家,該争的事情還是一定争的。
不是縱容她爸,而是當她坐上這個位置的時候,卻更加明白她爸的不易和她母親的幸運。
真是如老媽所言一般,自己這閨女是有大智慧的。
花錢,以及和别人分享感情……
秦天川和陳婉對視了一眼,眼裏都出現了一抹笑意。
反正,她是沒看出這點智慧在哪兒的。
秦缦缦聞言隻能悄悄的翻了個白眼。
現在她家吃啥,臭哥哥說話可比她說話好使多了。
而且,現在他和她又不是那種純粹的大學生,說什麽時候能回家就能啥時候回家的。
她現在格外理解她爸,爲啥這麽多年都是想要抽出時間出去全家旅遊而經常無法成行。
瑣事就不說了。
身爲領導,才會明白,領導的時間,壓根就不是時間。
和一般的員工絕大部分時間是應對事務性、流程性的固定工作不同,作爲一家公司的最終決策者,他成天需要面對的都是突發情況,就沒有什麽規律可言。
‘炎黃集團從不提倡加班’這個笑話,有的時候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這其實也給領導層帶來了額外的工作量。
越是大集團,越是流程化,大大小小的領導便是作爲流程中的重要節點。
而臭哥哥和她爸一樣,便是整個流程鏈條的最後一環,所有的結果都需要等到他們的驗收,同時,所有流程執行過程中的突發意外,也需要得到他們的及時處理。
特别是……
和她爸不一樣,臭哥哥手下的高管,說實話,老的老,小的小。
戴禮輝、李智、郭敬他們這種職場老油條們,是懂怎麽‘向上管理’的,他們很清楚怎麽推動領導去做事。
而陳悅……乃至自己堂哥秦相宇……甚至是自己……嚴格意義上來說,是臭哥哥沒法放手的。
秦缦缦心裏歎了口氣。
雖不至于說是‘悔教夫婿覓封侯’的,但内心深處偶爾想起來,還是挺不是滋味的。
見氣氛和緩了不少,秦天川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你也該上飛機了。”
秦缦缦撇了撇嘴,“哦”了一聲,而後抓緊時間吃着她媽專門給她帶來的草莓。
還是自家的草莓吃起來有草莓原本酸酸甜甜的味道一些。
陳婉摁下通話鍵,安保們開始做着準備工作。
既然是演戲,那麽秦缦缦的行蹤就需要格外的保密。
讓人看見該看見的,不該看見的自然不能看見。
錦城雙流機場貴賓樓前的停車場裏,今天格外熱鬧。
車輛進進出出的,就像是逛廟會一般。
秦天川也抓緊時間打着總結,交代着閨女,“你回去也抓緊點練練伱那廚藝,别整的成天都是小卿做飯你吃現成的,像什麽話!”
對他而言,其他的都是空的,女婿閨女日子過得安穩,早點把外孫給他生了,才是他心裏的頭等大事。
而且,當嶽父,要有嶽父的客氣,但當老子,得有當老子的氣派。
再說了,女婿哪有兒子那麽貼心的?
将自己閨女當做兒媳婦養,将女婿當做兒子養後,秦天川也看到了一片廣闊的天空。
這日子……神仙來了也不換!
反正跟孫子比起來,這兩個都是送貨的!
明白他心思的秦缦缦聞言氣不打一處來。
當她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是吧!
挽着她媽的胳膊,秦缦缦眉眼彎彎着,“爸,聽說這段時間都在炎黃大廈的辦公室裏?”
秦天川無奈的歎了口氣,一臉的晦氣,“幫你們鎮場子啊!這老胳膊老腿的都要被你們折騰散架了。
一天天的,盡把他公司的事情扔給我!也不知道體恤體恤我這個老頭子!
你回去後記到給那臭小子說,讓他給老子等着,我這幾天忙完了,就去踢他的屁股。”
陳婉聞言也是沒好氣的看着自己閨女,“你還是多勸勸小卿,差不多還是要分權了。
用人,用人,不能隻是防着人,責權利還是要對等的。
實在不行,一些部門暫時遷到華亭也不是什麽大事,将來再遷回來嘛。
這段時間你爸是天天兩邊跑的,這将來你們那公司再大一點,你爸也沒辦法周全啊。”
秦天川每天穿城跑,奔波勞累的,她也看着心疼。
秦缦缦聽罷卻是呵呵一笑,“爸,告訴你個秘密,房間裏面的東西我都編了号的。”
秦天川原本還一臉父母爲誰奔波爲誰忙的父愛如山表情,頓時變成了老農望天興歎狀。
特麽的!
她竟然知道那辦公室裏的暗櫃?
上次臭小子不是說沒人知道嗎?
不可能吧!
這死丫頭不是詐他的吧!
不過也難保着臭小子自個兒被套話套出來。
明天得去檢查檢查,看看裏面煙酒是不是真的被編号了。
秦天川驚疑不定的看着自家閨女,眼神裏發出‘做人留一線’的信号。
雖然閨女這麽一說,他老婆是肯定知道那辦公室有古怪的。
但隻要安排的妥當,他是有足夠時間轉移那堆小可愛的,倒也無懼。
就怕這漏風小棉襖掀桌子。
秦缦缦嘚瑟給了他一個小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秦天川見狀心中大定,聽見通話器傳來準備妥當的通知後,趕緊催促着她換車去登機。
這黑了心的‘兒媳婦’,眼不見心不煩。
陳婉來不及去想什麽,連忙把閨女愛吃的草莓、零食通通給她打包讓她提着。
房車在停車場的角落裏開了門,秦缦缦下車的時候突然停住了腳步,轉過頭來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爸,
“爸,我養的那幾株橙之夢和約旦楓記得幫我喂點稀牛奶,我走的時候剛松過土,沒來及施肥的。”
說罷,秦缦缦一溜煙的就直接蹿進了旁邊打開門的機場小巴上。
她回錦城也就是個幌子而已,現在是去坐私人飛機直飛燕京。
門對門的,秦缦缦剛剛站穩就趕緊催促着司機趕緊開車。
并不擔心被人看見她的身影,這種情況下跳進去也沒人看的清楚。
她擔心急了眼的她爸直接跟着跳過來找她算賬。
不過很顯然,她是多慮了。
站在車裏的秦天川全身都麻了,大腦裏一片空白。
完了!
多年積攢下來的小金庫,一朝就被這天殺的‘兒媳婦’給掃蕩了!
他感到心髒一陣緊縮,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在用力捏着他。
那種痛,深入骨髓,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那種痛,痛徹心扉,讓他幾乎要倒下。
那種痛,難以言表,讓他恨不得仰天長嘯。
但是……
他隻能默默的忍受,比小金庫被女兒挖到更可怕的事情是被老婆發現有小金庫的存在。
捂着心口,狠狠的捶了幾下後,秦天川抱着正眼見載着‘兒媳婦’的小巴遠去而默默流淚的老婆,露出了個狠厲的笑容,
“過幾天,我們去華亭!”
那麽大一筆錢,這不得給好大兒說說!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老子要讓這黑心小棉襖拿着錢都花不了!
陳婉趴在他懷裏默默的點了點頭,“也好,那棟老洋房應該可以入住了,我給去他們燒鍋底。”
……
之江平陽卧牛山的蘇家老宅,在沉寂多年後,今天突然有了人氣。
這是蘇老爺子出生以及孩提年代生活之地。
在蘇家的運作下,這裏成爲了文化保護單位。
祖遺木構平房,建于晚清,占地3500平方米。
西側古藤缭繞,房前有奇樹榕抱枇杷,後院有井,水清如鏡,冬暖夏涼,四面圍牆,門台偏西,前庭廣闊,後院深幽,是典型的之江南部地區的村居民舍、農家住屋。
前庭爲低矮古樸、大氣莊重的門台,門台爲木材構建,上面蓋着青瓦,它的正上方挂着是華長老親筆題寫的‘蘇步青故居’五個金光閃閃的大字牌匾,而兩側則是名家所書的‘棣華罨映;荪馤綿延’題聯。
蘇老爺子的嫡曾孫蘇少平坐在祖屋前庭的茶海前,擺開陣勢,一邊爲自己爺爺蘇培正和父親蘇國剛沏着茶,一邊講着這兩天網上發生的大事。
今天不僅是文化保護單位獲批的日子,也是阖族上下商讨未來大事的日子。
深谙茶道的蘇少平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般的飄逸,極具美感。
不過嘴裏的話,就不是那麽美了,“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爺爺,小姑奶奶這……說出去真的不好聽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