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復旦大學學生會網絡部辦公室裏，燈火通明，坐在其中的衆人，面色凝重。
電腦屏幕上，一個名爲“校園網後台删除數據備份”的文件夾靜靜地躺在那裏。
但是，無人能夠打開。
“蔣漢，你有辦法嗎？”
被問到的男生無奈的搖了搖頭，“沒有。林部長，我們根本沒有權限打開這個文件夾。
诶！謝振斌，你不是有超級管理員權限嗎？”
謝振斌聞言呵呵兩聲，“我們隻有論壇管理權限，學校老師沒對我們開放回收站的後台數據！
不信你們登我的權限試試？
重點是後台數據，我們幾個管論壇的根本沒路子，别瞎折騰了。”
話是這麽說，謝振斌還是登錄了自己的賬号密碼，讓衆人試了試。
其他人一邊客氣的嘴上說着‘不用，肯定相信你’，一邊不客氣的動着手，嘗試着一切的辦法。
謝振斌摸了摸下巴，“要不我們現在過去，見者有份，說不定還能分一杯羹？”
謝振斌抱着手看着這一切，嘴角挂着冷笑。
“不過……”林凱笑了笑，摸出手機來，“誰有陳悅的電話？”
畢竟，那是100萬。
也就20萬，看起來很多，但要是分的人多了，自然也就不值錢了。
100萬，他們技術中心也肯定拿不全的，他們隻能追查到IP拿那20萬，幾個人分分，也沒那麽多。”
去不去炎黃集團上班也是無所謂的，多條路不是壞事。
順序接班的事情，部長林凱上到副主席，副部長謝振斌接部長的班，而他則可以坐上副部長的位置。
看着手機屏幕上的短信編輯框，林凱的内心卻是翻江倒海。
條件一緻的情況下，多一份關系，在關鍵的時候，也許别人也就是那麽一句話就能讓你擊敗其他人。
而現在，他有了這個機會，一個可能改變他命運的機會。
蔣漢在他身後看了幾秒，明白了過來，沖着林凱豎起了大拇指，“還是部長高！”
他可以借助陳悅的力量，去實現自己的抱負和理想。
另外的80萬，得看運氣，看能不能通過關系查出來，可也要對方學校的内線技術人員配合才行。
謝振斌想想也是這個道理。
進入大學，也就是進入了一個小社會，現實社會是怎樣的，大學裏面頂天了也就隻是弱化一些，而不是沒有。
校園網的IP地址也隻能看到來自哪所學校，具體到人，他們是沒辦法的。
林凱揉了揉鼻梁，“大家别想那麽多了，沒意思的。
在大學的這個小社會裏，每個人都渴望往上爬，渴望得到更多的權力和資源。
網絡部的部長林凱撇了撇嘴，“算了，他們那邊都好幾個人，說不定還要分點出去給頭頭些，哪會分我們的？”
收回手的蔣漢歎了口氣，無奈的關掉自己的電腦，“這錢……看來隻有技術中心的那幾個學生能掙了。”
所以，他們也隻能掙那20萬。
林凱深知，在這個社會裏，沒有人能夠完全脫離關系網而獨立存在。
反正他們是做不到的。
他清楚，這是一個決定他未來走向的關鍵時刻。
但全校七八十個部長副部長的，争4個副主席名額，誰上誰不上的，以前完全是校方說了算，現在嘛……
他是想走選調的路子，那麽復旦大學學生會副主席的title，是一個很有競争力的因素。
衆人想想也是這道理。
林凱摁滅了煙頭，一邊編輯起短信，一邊吩咐着，“動作要快。”
既然學校裏面來了一隻地頭蛇也惹不起的過江龍，那麽提前投靠就很有必要了，免得吃屎都趕不上一口熱乎的。
換他，他也這樣。
他知道，投靠陳悅，就意味着他有可能踏上一條更加寬廣的道路，一條通往更高層次的路。
之前他是苦于沒有接近陳悅的藉口，這正好送上一個投名狀，信息的重要不重要無所謂的，主要是一個積極的态度。
在華亭，120平米的房子都夠買兩套了。
不過他也能夠理解。
他覺得陳悅……或者叫做小卿總，說話的份量還是很重的。
能進復旦校園BBS的，也就是華亭本地用教育網的那些學校。
當然，結果依然是毫無辦法。
謝振斌卻是秒懂，“我馬上找，注冊賬号時，會留信息。”
而且，通過與陳悅建立關系，他也可以爲自己的未來鋪路，爲将來的發展打下堅實的基礎。
蔣漢聞言愣住了，“哪個陳悅？”
人際關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陳悅……或者小卿總這樣的存在，無疑是一個極爲重要的關系節點。
作爲一個小鎮做題家，他沒有其他人那麽深厚的背景，能走到學生會部長的位置上，已經是拼盡了全力。
所以，他必須抓住這個機會，去争取更多的資源和人脈，更進一步，隻有這樣，他才能在未來的競争中立于不敗之地。
……
與網絡部的熱鬧相對應的，是復旦大學校園網論壇信息中心的沉默。
屏幕上結果已經出來了。
不過衆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技術中心的管理老師也是一言不發，剛剛知道結果後便拍拍屁股走了。
20萬，香不香？
肯定香，非常的香。
作爲一個行政老師，一年的收入也就幾萬塊錢。
但是他也清楚，這錢，不該他拿。
他出身于一個普通的家庭，父母都是教師，從小教育他要正直、有原則。
在他的人生哲學中，錢雖然重要，但并不是唯一的價值标準。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參與進去，這件事情的性質就徹底變了。
走行政路線的他，這麽做，将來是沒法在學校裏立足的。
華亭交大、同濟、復旦、華東理工同級别的學校，校一級學校的高層，會互相調整。
他參與進去，完全是自絕于将來。
當然，如果是100萬，他肯定不會手軟，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985混不下去，混個211有啥問題？
反正都是行政路線，提前兌現沒什麽不好的。
現金也是有現值和終值的區别的，現在房價漲得這麽快，早點到手早點享受。
但區區20萬，就不足以讓他脫掉長衫了。
還是等着這幾個勤工儉學的孩子自己做決定吧。
都是些家裏困難的學生，給他們一筆橫财也算是積德。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相信，這幾個孩子，會很懂事的。
所以，這口夜草他還是有份的，又不是完全沒有。
穩賺不賠的買賣，還收獲一份口碑。
想到這裏，管理老師摸出手機給分管領導挂了個電話，交代着整個事件的前因後果，也點明了涉及到兄弟學校的情況，順帶也說了論壇信息中心那群孩子有線索。
這種事情，學校事後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他向領導彙報，其實也就是知會領導一聲。
至于整個事件後續怎麽發展，決斷權在那個小卿總手裏，而不在學校。
知會，也就是給學校一點反應時間。
既拿了錢，還掙了表現，何樂而不爲？
論壇信息中心的學生部長莫憂拍了拍手掌，讓衆人圍過來小聲的說着。
“現在情況很明了，以我們的能力，隻能查到IP地址是來自華亭交大。
要想把人給挖出來，隻是靠我們辦不到，需要華亭交大論壇信息中心的内部人員配合，需要查日志。”
辛子俊猶豫了一下，“要不，我們私下聯絡華亭交大的？”
莫憂看了他一眼，“你有熟人？我是指非常非常熟的人。”
辛子俊遺憾的搖了搖頭，“隻能人托人。”
劉覺宗白了他一眼，“那等于沒有。”
莫憂歎了口氣，“那隻能說，這100萬，不該我們掙。而且……”
說到這裏他笑了笑，“那可是100萬呐！伱說，我們要是把IP告訴華亭交大的技術中心，還會有我們什麽事？”
焦定平附和了一句，“部長說的是。易位相處，我覺得如果我是華亭交大的，我最多給點信息費給我們，自己一個人吞了。”
莫憂點了點頭，“我的考慮是，我們落袋爲安，先把這20萬掙了。而小卿總拿到這個線索後，一定會公布，随後我們再看怎麽處理。”
衆人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
“先說斷後不亂，20萬，平分，我們4個人，每人可以拿5萬。”
面對手下說部長應該多拿一點的話，莫憂擺了擺手，“就平分，這種橫财平分是最好的方式。”
莫憂看不清楚後面會發生什麽，5萬6萬7萬8萬的，其實沒多大的區别，對他來說已經是一筆巨款了，完全覆蓋他大學的一切花費。
多兩三萬，意義不大。
多拿多責。
莫憂彈了彈手中的煙灰，目光投向了窗外的夜色。
能來信息中心勤工儉學的，都不是什麽家庭富裕的孩子。
莫憂，雖然不是來自農村，但也是來自下崗工人家庭。
雙職工雙下崗，父母又不是什麽聰明有眼光的人，家裏日子過的很是艱辛。
正因爲來自社會底層，聰慧的莫憂很明白這個世界的運行規則。
共同得到一筆橫财，在不清楚後面會發生什麽事、會有什麽後果的情況下，平分共責是最好的方式。
放棄橫财，那肯定不行，他想放棄，手下的人都會逼着他拿。
接過手下散過來的煙，護着火點燃後，莫憂輕輕說着，“但是我建議，我們每個人拿出1萬出來，給黃老師。”
說罷，他點了點面上有些猶豫的人，“想一想，憑什麽我們幾個能坐在這裏商量這事，而不是其他人。”
信息中心的勤工儉學崗，給誰不是給？
都是人情世故。
辛子俊聞言認同的點了點頭，“應該的，如果不是黃老師力主按實際家境來錄取，我們幾個搶不過那些公子小姐們。”
校園網論壇信息中心聽起來責任重大，實際上平時屁事沒有。
真要技術維護，也不是他們這些學生來，學校哪裏敢指望學生能對整個網絡的軟硬件起到維護的作用？
安點軟件，殺殺毒，打打補丁都算是日常重大事件了。
每天晚上看似有夜班的存在，其實是給了他們一個固定的自習室。
這算是學生勤工儉學裏面最香的崗位了。
特别是計算機專業的，這個經曆是可以濃墨重彩寫進簡曆的。
劉覺宗則蹙起了眉頭，“那是不是上面學生會的頭頭們也需要打點打點？”
莫憂對着他翻了個白眼，“黃老師是對我們有恩，他們那些天天人模狗樣的算個屁！”
說到這裏，他手指點了點劉覺宗，“小劉，我敢說現在的學生會那幾位，是坐不穩的，這跟着就是學生會選舉，會有大變動的，你不要看錯了形勢。”
劉覺宗聞言臉上紅了一下。
他明白莫憂想說什麽。
也是，據說經濟學院那個陳悅在班委競選的時候就說過，她要來學生會。
大一新生當學生會主席，這不可能。
復旦大學，還是要臉的。
但就看小卿總和厚樸的砸錢力度，陳悅坐學生會副主席的位置，就是可以退而求其次的位置了。
學生會副主席架空學生會主席，或者學生會主席就是提線木偶，都是可能的。
見大家都同意，莫憂拍了拍大腿，“那就開幹，小辛你先打電話去炎黃集團軟件院，找他們要個郵箱，附上數據和截圖。”
衆人愣了一下，辛子俊看了看電腦上的時間，一臉爲難，“老大，淩晨3點52，這個時間……”
他想說，打午夜兇鈴咩？
莫憂讓他放心大膽的打，“我有個老鄉在他們軟件院，聽他說他們軟件院的上班時間很彈性的。24小時都有人在。”
辛子俊沒有動，猶豫的望着他，“爲什麽不直接給小卿總呢？我們是能查到他的聯絡方式的，系統裏面就有，何必通過炎黃集團繞一圈呢？”
莫憂聞言，笑了笑，“相信我，這是小卿總最希望的做法。”
見他們不解，莫憂聳了聳肩膀，望着他們意味深長的說着，“小蘇老師，也是炎黃集團的首席架構師。”
衆人頓時呆了。
好半天，反應過來的焦定平連忙打開卿雲的回帖。
其他人也圍了過去。
剛剛隻關注了懸賞的事情，現在想來，小卿總發帖的口吻有點奇怪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