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家不要臉的特性還真是一脈相承了。
葉傾咳了兩聲,掙紮着從高昊懷裏站了起來,坐到了他對面,高昊的神色也正經起來,他家娘子特别講究,這是要談正事的意思了。
葉傾一手端着茶碗,一手拿着茶蓋,茶蓋一下下的掠過茶碗,斟酌着道:“皇上,今日幾位良嫒良娣來臣妾這裏——”
高昊眉毛揚起:“她們來這裏做什麽,不是早告訴她們沒事就在自己房裏呆着麽!”
葉傾瞬間啞然,相公太給力腫麽辦!
和梁平帝三不五時的就來一場豔遇相比,高昊簡直令人心曠神怡,她的眉眼一下就柔和下來,話音裏也帶了笑:“皇上說什麽呢,老呆在房裏多悶,還不準人家去禦花園裏轉轉了。”
高昊單手撐着腮,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似笑非笑的看着葉傾,“娘子這是吃醋了麽?好好,朕等下就下旨,讓她們遷到禦花園裏那幾個院子裏去。”
葉傾:“……”
禦花園裏的那幾個院子本是極好的地方,雖然是在禦花園裏,離皇帝的寝宮卻也不遠,以前都是給皇帝寵幸的低位妃嫔住的,梁平帝當年就喜歡在夜半三更批奏折批累了後,散步到這幾座院子,寵幸一下小美人。
可他們現在住在東宮,恰好和那幾座院子隔了整整一個禦花園,若是幾位良媛良娣搬去那裏,那和打入冷宮也沒什麽區别了。
雖然自己沒吃醋,可高昊這般說,葉傾心裏還是特别高興的,她一下覺得,自己要說出口的話,也沒什麽大不了了。
葉傾的聲音越發柔和,如汩汩泉水輕輕流淌:“她們想要和陛下和離——”
高昊一愣,笑出了聲:“胡美人還真是開了個好頭——”
葉傾心一沉,這是不同意的意思?
她如今在高昊面前,俱是真實性情,心中不痛快,臉上一下就帶了出來,高昊瞥到她的臉色,瞬間明白她的心思,臉上笑的更盛:“多大點事,娘子決定就是了。”
說着,他走到了葉傾身前,扶着她的肩,傾下身來,口中熱氣噴到了她的耳垂上:“朕隻要娘子換上那幾身,朕親自選的衣裙——”
葉傾臉一紅,一把将高昊推開,“這可是你說的!”
葉傾拉着高昊就到了書桌前,親自研墨,又把一管狼毫塞到了高昊手裏,“寫吧!”
高昊啼笑皆非的看了她一眼,從善如流的提起筆來,頃刻就寫了四張和離書出來。
葉傾吹了吹上面的墨迹,隻覺滿心歡喜都要溢了出來,沒注意高昊悄無聲息的行到了她身後,長臂攬住了她的細腰,“娘子開心麽?”
葉傾側過臉,眉眼都帶着笑,在他的俊臉上狠狠的吧唧了一口:“開心!”
高昊十指靈活的解開了她的腰帶,又從後輕輕一扯,低下頭,在她半裸的香肩上輕輕啃咬:“那傾傾讓朕也開心開心吧!”
高昊還是太子的時候,大小老婆加起來一共就五個,登基以後還是五個,在曆朝曆代的皇帝裏,也算是少的了,現在又一下子休掉四個,自然不是小事。
至少朝堂之上,要知會一聲,不然參皇後善妒的折子,怕是能把後宮給淹了。
因爲胡家捐的那一千萬兩,各司各部都寬裕無比,早朝之上君臣之間也頗爲和諧,雖然皇上還沒把那道珠簾去掉,早上補覺的時間也比以前少了許多,然後每天都會從簾子後面飄來肉包子啊,馄饨面湯的香氣。
臣工們表示,昏君比以前更讨厭了。
待群臣正事都說的差不多了,高昊清咳一聲,随意的道:“朕已經下旨,同四位太子良媛良娣和離,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話音未落,高昊立刻敏感的察覺到,有幾道特别明亮的視線幾乎要把珠簾灼穿,他微微一怔,長身而起,右手食指一挑珠簾,俊眼瞬間眯起——
段修文!高昱!林棟!
在一片面露驚詫的臣工中,這三人臉上毫不掩飾的興奮實在是有夠顯眼的了。
段修文心情極好,太上皇育有皇嗣的美人和離了,皇上年輕貌美的嫔妃也和離了,皇後娘娘和離的日子還遠麽?
林棟的注意力則集中在另外一句話上——男婚女嫁,各不相幹!皇上真是個敞亮人,若是日後他娶了下堂的皇後娘娘,看來也沒什麽後顧之憂了。
不久前被封爲閑王的高昱一臉悠閑,打從高昊登基,他就告病在家,聽說皇後娘娘也在垂簾聽政,又巴巴的跑來上朝,結果他一來,皇後娘娘就不來了。
他忍不住就想,萬一哪天她心血來潮,又來上朝了呢?
就抱着這麽點僥幸心理,高昱忍着每天給高昊行禮問安,一日不落的跑來蹭早朝。
不枉他堅持了這麽多天,可算聽到了重大利好消息。
段修文斯文俊秀,林棟俊朗挺拔,高昱俊美儒雅,看着下方各領風騷的三個美男子面上越來越盛的笑意,高昊突然覺得心好塞。
陳大學士直覺此事不可應承下來,上次胡美人已屬迫不得已,這次再答應下來,婦人和離一旦成爲常态,怕是會動搖國本。
他嘴巴一張:“皇上——”
立時就有一人側過身來,偏偏那人位分極尊,還站在他這個當朝一品的大學士之前,那人一出列,剛好把他擋了個嚴嚴實實:“皇上此舉大善,臣弟附議!”
“皇上心懷寬廣,堪爲世人表率,臣也附議!”接着又一道清悅的聲音從陳大學士身後傳來,他一回頭,正對上剛取代了戶部老尚書的新科戶部段尚書天庭飽滿的額頭。
好麽,這前後一夾擊,皇上是踮腳才能看到他了。
對面的武将之中又是一道清爽的聲音響起,簡簡單單的隻說了三個字:“臣附議!”
段修文雖然年紀尚輕,卻俨然已經是未來文臣領袖,在文臣中分量極重,林棟不用說,先平西南又鎮北部邊疆,在武将中赫然已經是頭一份,閑王高昱又代表了皇室,這三人一開口,朝堂之上至少三分之一的朝臣瞬間站好了位置。
陳大學士幾乎吐血,豎子誤國啊!
史書雲,先有昏君後有讒臣,誠不我欺啊。
高昊眯起眼,聽着一聲聲附議,看着下面那三個身姿挺拔的男人越發不爽,他伸出食指,敲了敲龍椅的扶手,群臣逐漸安靜下來,“此事已定,無需再議。”
頓了下,他又道:“倒是段尚書和林将軍,朕想了想,你二人保家衛國,驅除鞑虜,立下如此大功,封賞卻是少了點,恰好閑王宅子左右尚有兩處宅邸,便賜給二位。”
臣工們一時沒反應過來,方才還在讨論皇上休掉小妾一事,怎麽轉眼就說到給兩位大人賜宅子了?這畫風轉變的也太快了!
不過林段二人的功勞擺在哪裏,賜宅子雖然說的上是盛寵,卻也不算逾制,加上兩個人風頭正盛,這時候也沒人傻的去觸黴頭。
陳大學士第一個拜了下去:“吾皇英明!”
陳大學士幾乎淚流滿面——前面内個閑王,後面的段小郎,終于回隊列去了,皇上終于看到老臣了。
高昊的視線在陳大學士臉上一掃而過,心裏依然不痛快,滿朝除了滿臉褶子的老頭子就是那幾個怎麽看怎麽讨厭的了。
上朝什麽的,真是不能更心塞。
這一次,群臣很快達成共識,林棟和段修文又出列領旨謝恩,兩個人都挺高興的,住的離皇宮又近了不少,在家放個風筝都能飛到後宮裏去,簡直不能更美好。
高昊右手成拳,堵在唇邊,輕咳兩聲,唇角不受控制的勾了起來:“陳愛卿,朕記得,那一片宅子,除了閑王府,以及剛賜下去的尚書府和将軍府,還有不少閑置的吧?”
群臣面色古怪的看着上方的高昊,誰不知道那一片宅子距離皇宮最近,本是給皇子成年後封王留下的。
隻是老高家傳了幾代,内鬥的太厲害,到現在也不過剩下了幾個遠支的皇親,爵位都跌到伯了,自然不夠資格住在那邊。
想到皇上剛把其中的兩所宅邸賜給了段尚書和林将軍,群臣又有點小興奮——難道皇上開了竅,要把那一片宅子拿出來分封群臣?
陳大學士砰然心動了,京中地貴,他雖然貴爲閣老,家裏卻也不算寬敞,不隻是他,京中大半子孫昌盛的人家都有同樣的煩惱,陳大人生了六個兒子,再加上孫子,現在家裏正經的主子都有三十幾口了,長孫都娶了媳婦,還和長子一家擠在一個院子裏呢!
滿朝重臣,論起身份地位,又有幾個比的上他,陳大學士難得的矜持了,他左手背在身後,右手輕撸三寸胡須,一派斯文,從容的笑道:“皇上記性真好,不錯,那一片宅子,确實都在閑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