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修文的話說的文绉绉,其實無非表達了兩個意思,韓五娘被立爲天下表率的時候你們都同意了,現在又一個鬧和離的,怎麽就不行了?
韓四娘嫁了兩次好歹還都是正妻,這胡美人說白了,不過是一小妾,怎麽就不能和離了?
朝堂之上一片安靜,臣工們都在心裏琢磨開了,這天下女子的表率就是一和離兩次的,要是再阻止胡美人和太上皇和離,好像也說不過去?
眼見衆臣工們啞然一片,高昊眼睛一眯,趁火打劫的道:“諸位愛卿若是再無異議,此事就這麽定了。”
群臣互相望了望,陳大學士無奈的站了出來:“臣等附議。”
葉傾都聽得愣了,她萬萬沒想到,胡美人和離竟然會以這種方式落幕,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胡美人也很痛快,這邊剛得了消息,馬上就從皇宮裏搬了出去,胡家早就在京中爲她另外置了宅子,胡美人到底還懷有皇嗣,雖然和離了,卻也不能離開京城。
顯慶帝聽說了,氣的大發脾氣,葉歡歌不樂意了:“怎麽,皇上還想和她過下去麽?”
一句話說的顯慶帝立刻蔫了下去,葉歡歌冷哼一聲,抱着孩子轉身進了内室,顯慶帝呆立半晌,長歎一聲,慢慢的跟了上去。
消息傳到徐皇後耳中時,她正在用膳,雖然被降到了妃位上,排場卻一點都不小,幾十個碗碟擺在了長桌上,她拿着筷子東挑西撿一番,最後隻吃了幾口,卻不忘把每個碗碟都撥了撥。
接過身邊女官遞給她的溫熱帕子,徐妃擦了擦手,眉毛揚起:“你說真的?胡美人和皇上和離了?”
那女官點了點頭:“千真萬确,今天一大早,胡美人的車隊就出了皇宮了,也不知道搬了多少箱籠出去,啧啧。”
徐皇後把手裏的帕子一丢,一雙鳳眼都亮了起來,“好好,本宮也受夠那死不要臉的了!”
頓了下,她喝道:“來人,擺駕東宮!”
高昊雖然登基了,但是親爹還在,雖然是太上皇,卻也不好把親爹給趕出來,所以兩口子一直都還住在東宮。
徐妃擺出全副銮駕,隻是她如今降了兩個位分,再沒有皇後時的浩浩蕩蕩,看的她氣悶不已。
轉眼到了東宮之外,貼身女官卻在車外輕聲叫了起來:“娘娘——”
徐妃正在心裏盤算着出宮要帶走多少東西,她有自己的親兒子,出去後可以直接住到王府上,倒是不用置辦房産了,用慣了的家具物什一定要帶過去,隻是這邊用熟的宮人卻不知道好不好帶出宮去。
聽到女官的輕呼,徐妃眉頭皺起,不耐煩的應道:“叫什麽,到地方了麽?”
女官欲言又止:“娘娘自己看罷。”
徐妃冷哼一聲,這個辦事不力的,倒是不用帶出去了,她伸出素手,挑起了窗紗,向外看去,不由一怔。
東宮本就占地廣闊,宮門前亦是一大片空地,可此時卻被大大小小的銮駕占的滿滿當當。
從正一品的妃子,到七八品的美人才人,一眼望去,顯慶帝的後宮妃嫔,盡皆彙聚于此。
徐妃先是一愣,随即反應過來,顯慶帝早年勤于國事,冷落後宮,之後又獨寵葉歡歌,衆妃嫔跟守寡也差不多,對顯慶帝自然也沒什麽太深的感情。
誰又願意大好的青春年華,盡皆耗費在這深宮之中呢!
徐妃明白過來後,眉眼一下就舒展開來,大笑出聲:“好,好!”
那臭不要臉的就該被這麽打臉,啪啪啪,真是舒爽透頂。
徐妃到底是前皇後,她一來,其他的銮駕立刻識趣的爲她讓開了路,一路直抵東宮門口,徐妃喜滋滋的下了銮駕,正要往東宮之内行去,卻見兩個小黃門從側門跑了出來,一人推了一扇,呼啦啦的打開了東宮大門。
一襲金黃龍袍閃過,在數十内侍宮女的簇擁下,年輕俊美的新皇邁着大步行了出來。
徐妃一愣,随即咬牙蹲拜了下去:“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其他妃嫔亦是齊聲附和:“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高昊站在東宮門前,雙目眯起,沉默片刻,平靜的開口道:“朕知道爾等來此何意,朕隻說一句話,胡美人育有皇嗣,尚且出了一千萬兩,方能和離,爾等準備出多少?”
衆妃啞然,徐妃一個趔趄,她擡起頭,瞪向高昊:“你——”
高昊冷眼掃過,漠然道:“陳福,送各位娘娘回宮!”
話罷,他一甩袍袖,轉身回了東宮,沒走兩步,身後嘤嘤之聲四起,這些妃嫔莫不痛哭失聲。
葉傾站在窗前,雖然知道什麽都看不到,還是踮腳向外探去,轉頭看到高昊進來,猶豫着道:“皇上,那些女子也頗爲可憐——”
話未說完,瞥到高昊俊臉上冰冷一片,立時刹了車,高昊見她不再勸誡,臉色和緩了些,猶然帶了幾分陰沉的道:“旁人也就罷了,那徐氏想要出宮,真是做夢!”
葉傾瞬間無語,看來顯慶帝的其他妃嫔都是被徐皇後給連累了,這些日子,每日裏高昊對着她和兒子都是笑逐顔開,她都快忘了太子殿下是多麽的睚眦必報了。
她回過神來,注意到高昊一直盯着她,嫣然一笑,聲音柔和的道:“以後我會注意着點她們的吃穿用度,不叫下面那起子眉眼高低的小人給克扣了去。”
高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一個用力就把她帶入了懷裏,俊臉埋在了她的頸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在她耳邊喃喃的叫起了她的名字:“傾傾——”
他心中陰暗,卻不希望自己的伴侶也和他一樣,可她若是過于大度賢惠,良善的站到他的對立面上,他亦是不快。
現在這樣,剛剛好。
本以爲此事就此告一段落,沒幾日,葉傾卻迎來了新的訪客。
高昊登基後,下了封後诏書,封太子妃葉傾爲正宮皇後,卻對另外四個太子良媛良娣隻字未提。
這四人如今的地位也頗爲尴尬,太子登基,四人本應水漲船高,偏偏封号還是用的太子時的封号,皇上不提,皇後隻做不知,帶的下面的人也視而不見。
吃穿用度上雖然不缺什麽,心裏頭卻到底是不痛快的。
四人推搡一番,最後蔣明珠被推了出來,她咬了咬下唇,垂下雙目,輕聲道:“臣妾知道前幾日太妃們都來過了,可臣妾實在是想再試一試——”
她聲音一頓,直愣愣的跪了下去,瞬間已經淚流滿面:“求娘娘慈悲,放奴婢一條生路!”
其他三人對視一眼,緊跟着跪了下去,磕頭如搗蒜:“求娘娘慈悲!”
葉傾一怔,旁邊的張姑姑先不痛快了,她帶着冬暖夏涼上前,不由分說的就把幾位貴人給攙扶起來:“小主們這是做什麽呢,咱們娘娘本就是最慈悲不過了!”
葉傾眉頭微皺,這幾人和顯慶帝的妃嫔們又是不同,雖然高昊從未寵幸過她們,卻依然如刺一樣紮在她的心上,平時看不到,可若是動一動,卻也會疼。
高昊現在不寵幸,誰知道會不會有一天突然就想起來,他還有四個如花似玉的小老婆呢。
打眼一看,快兩年的時間,這幾位可又是抽條了不少,一張張粉面桃花,正是鮮花怒放的年歲。
若是能打發走了,她是一百個樂意。
不過高昊這蛇精病的心思,她還真是拿不準,所以葉傾也沒把話說死,“這種事本宮還做不了主,你們先回去,等陛下回來了,本宮跟他說一說,到時候還是要陛下說的才算。”
幾位良媛良娣千恩萬謝的回去了,葉傾轉頭又看了看兩個兒子,眉頭皺了皺,相對喜歡伸手動腿,咯咯笑的小兒子,長子有點安靜太過了。
她伸手摸了摸高琳粉嫩的小臉,希望隻是自己多想了吧。
待高昊回來,發現自家娘子今日格外熱情,不但親手爲他換下大袍,還親自弄了濕熱的面帕爲他淨面,又把熱茶送到他手邊。
高昊眉毛一挑,一把就摟住了她的腰,似笑非笑的道:“娘子也和朕一樣盼着今天麽——”
葉傾眨了眨眼,猛地想起,今天是生完孩子整三個月,高昊早從小顧太醫那邊打聽清楚了,她面上一紅,卻聽得高昊興緻勃勃的又道:“朕早幾天就去你那店裏買了不少衣服,要不娘子現在就換上給朕看看?”
她那店——
打從四十二歲的禦史夫人穿了店裏賣得薄紗寝衣一舉得男後,店裏旁的衣裙也還罷了,薄紗制的,帶着耳朵尾巴的寝衣裏衣賣得火爆異常,京中的夫人太太誰要是沒藏了幾套,那真是不好意思出門和閨蜜交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