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說去,卻是人人都有難言之忍,看着平安喜樂,實際各有煩惱,末了,衆人齊齊的看向了傅十二,數來數去,竟隻剩下了那二嫁的韓五娘。
傅十二的唇角微微勾起,聲音很輕,卻清晰的傳到了每一個美人耳中:“她說,她每一天,都按照自己的本心而活,開心,快活,以後也會如此!”
衆美人沉默半晌,沈莺率先道:“罷了罷了,娘娘,我看就她了!”
餘人紛紛點頭,葉傾單手撐腮,笑了起來,“好,那就把韓五娘做爲咱們鳳祥社的第一個表彰對象了!”
對韓五娘,葉傾更多的是感同身受而起的一分憐憫,她已經決定,待表彰的旨意到了,再額外的送韓五娘兩份大禮。
坐了這半天,又說了許多話,葉傾精神不濟,叫她們自行玩樂後,自己先退了席。
回到了東宮,她稍微洗漱一下,就挨不住在床上困了過去,睡的正香的時候,腿上一痛,險些跳了起來,愁眉還沒皺緊,又是一陣酥麻從腿上傳來,溫燙舒服的如浸泡在熱水中一般。
葉傾被按的舒服,哼唧兩聲,人也醒了過來,擡眼卻是太子殿下黑沉沉的俊臉,修長的手指則是一下下的揉搓着她的小腿。
葉傾一下清醒過來,好笑的道:“誰惹了殿下生氣了?”
打從她有喜以後,太子殿下簡直像是換了個人,溫柔小意,事事以她爲先,譬如這月份大了以後,小腿時時抽筋,太醫叫她尋個力氣大的宮女每日裏揉搓,高昊知道後,卻是一力承擔了下來,也難爲他每日做到這個地步了。
高昊斜瞥了她一眼,哼了一聲道:“還有哪個,我又沒有自己去宴飲玩樂。”
葉傾耐着性子道:“都是内府家眷,殿下出席多有不便。”
高昊手一松,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修長的身體壓了上來,一雙鳳眼危險的眯了起來:“誰要見她們!難道孤不比她們長的好?你甯願陪着她們也不陪着孤?”
他的身體越來越近,宛如一座大山籠罩在了她的頭上,葉傾頭一次慶幸自己的肚子夠大,太子殿下身子前傾到一定程度就無法再逼近她了。
還真是一孕傻三年,不過他們家傻的是太子罷了。
就昨天晚上,三更半夜的,太子殿下烙煎餅一樣翻來覆去的,吵的她也睡不好,最後隻得坐起來,問這位大爺到底要幹嘛,高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後吞吞吐吐的問她:“是兒子重要,還是孤重要?”
葉傾真想糊他一臉屎,還用問麽,自然是兒子重要了!
不過最後看着高昊繃得死緊的俊臉,葉傾最後還是違心的道:“自然是太子殿下重要了!兒子可以再生,殿下隻有一個!”
然後這厮就興奮的光腳下了床,奮筆疾書,把她剛說過的話,一字不漏的寫了下來,最後還讓她簽字畫押!
早有了經驗的葉傾立刻順毛撸,義正言辭的道:“當然還是太子殿下長的貌美如花了!”
高昊坐直身體,雙眼緊緊的盯着她:“真的?”
葉傾誠懇的看着他,認真的點了點頭。
二人沉默片刻,太子殿下毅然調頭,摸出把琉璃鏡,對着鏡子照了照,贊同的道:“孤也覺得,還是孤生的貌美如花些!”
葉傾:“……”
她兩隻手捂在了肚子上,隻當自己捂住的是兒子的耳朵,可别跟着這不着調的爹學壞了!
高昊從鏡中掃過身後的葉傾,看着她一臉郁悶糾結,眼角眉梢卻都帶笑,嘴角自然而然的也勾了起來,顧太醫說了,婦人有孕,性情多變,卻還是要哄着她開心才是,如此方利于生産。
高昊放下鏡子,看了葉傾兩眼,咳了兩聲道:“你沒事的時候少照鏡子,多看看孤,萬一孩子生下來像你就不好了。”
葉傾瞪了他一眼,想翻身背對着他,身子卻沉的動不了,隻剩下手臂在無力的劃着,看在高昊眼中,活脫脫一個翻不了身的王八,可愛又可憐。
看着高昊在一旁袖手旁觀興緻盎然的模樣,葉傾眼圈一下就紅了,兩條細細的胳膊一下就不動了。
高昊:“……”
糟糕,好像刺激過頭了!
他趕緊上前,幫葉傾翻了個身,接着自己又從床頭繞了過去,一張俊臉準準的對着葉傾的眉眼。
葉傾張開五指,糊了他一臉。
高昊退了一步,一臉嚴肅的道:“别鬧,這麽俊的相公你找不到第二個了!”
葉傾:“……”
是這麽蠢的相公找不到第二個了吧!
太子殿下每日裏插科打诨,時間過的飛快,轉眼又是半個月過去,朝堂之上卻是傳來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葉傾口裏含着的半顆荔枝掉了下去,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一臉擔憂的張姑姑:“姑姑說什麽?皇上被俘了?!”
張姑姑亦是覺得匪夷所思,她吞吞吐吐的道:“是呢,朝堂上如今翻天了。”
葉傾皺起眉頭,看着外面的天色,今日裏破天荒的,一大早前頭就來了個小黃門把高昊叫了去,說是幾位老大人有請,一直到了将晚,還沒回來,葉傾覺得不大對勁,叫張姑姑去打聽,沒想到竟是如此石破天驚的消息!
到了掌燈時分,高昊還沒有回來,葉傾終于坐不住了,她扶着腰站了起來,“備轎,我們去前面看看!”
銮駕剛到乾坤殿門口,便聽到一聲怒吼:“大梁之恥!真是我大梁之恥!堂堂天子,竟然,竟然——”
說話的人激動萬分,後面的話卻是氣的說不下去了,另外一個人冷靜許多,接着他的話道:“他就該在被俘的時候以死謝罪!”
陳大學士疲憊的聲音響了起來:“好了,諸位大人,還是商讨下該如何行事吧!蠻人已經提出了條件,到底要不要答應他們,把皇上換回來?!”
第二個說話的人冷笑一聲,聲音陰陰的格外滲人:“十州之地,加上千萬兩白銀,他值這麽多麽?”
陳大學士似忍無可忍,呵斥道:“二殿下,那到底是你的父皇!”
葉傾腳步一頓,猛地擡起頭來,高昱每次見了她說話都是溫柔和氣,她一時間竟然沒聽出來,那冷冷的帶着反諷口氣的,是平日裏笑臉迎人的二殿下!
看來顯慶帝被俘真把他氣壞了。
想也知道,梁平帝胸懷大志,素來以開疆拓土光宗耀祖爲己任,現在眼瞅着這不孝子孫出了這等事,真是受不了了。
葉傾侯了片刻,見朝堂内再沒有聲音傳來,對着門口的小黃門努了努嘴,小黃門立刻唱道:“太子妃娘娘駕到!”
平日裏後宮不得幹政,現在徐皇後被廢,葉歡歌随軍出征,她還真就是後宮裏頭一份了,出現在這裏,臣子們也不好說什麽。
葉傾單手撫腰,站在乾坤殿門口,擡頭望去,一眼看到了站在文武群臣之首的兩位皇子,高昱一身黑底金龍,高昊則是金黃龍袍,二人一樣的俊美,高昱的俊唇緊抿,高昊的臉色好些,似乎還帶了些漫不經心,二人相對而立,隐隐有分庭抗禮之相。
葉傾見群臣都向着她看來,聲音柔和的開了口:“諸位大人一天水米未進,妾已經喚人準備了些飯食,不如先用些再繼續讨論吧。”
高昱一眼掃過她挺起的腹部,俊臉上瞬間現出了掙紮之色,硬邦邦的開了口:“太子妃身懷六甲,就不要操心這些瑣事了,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
葉傾一怔,方才站在門口,她都能感受到這人的怒氣有多大,現在說話的語氣雖然依然不中聽,和方才相比,卻已然稱的上和風細雨。
她下意識的向着高昱看去,後者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立刻别過臉去,葉傾愣了下,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不怪她,明明顯慶帝是她一手扶持上帝位——
葉傾沉默不語,高昊眼睛一眯,大步的向她走來,長臂一攬,已經扶住了她的腰,淡淡的道:“太子妃來的正好,孤已經餓的不行了,太子妃也沒吃吧?正好陪孤用些飯食。”
說着,扶着葉傾轉身就向外走去,竟是要抛掉這班重臣。
高昱盯着二人相依相偎的身影,俊臉又現出掙紮之色,眼見二人行将踏出殿門,提高了聲音道:“事情還懸而未決,皇兄就要先行離開麽!”
高昊腳步一頓,轉過身來,和高昱遙遙相對,一字一頓的道:“難道在父皇回來之前,我們就先要生生餓死不成?”
他冷笑一聲,眉毛挑了挑:“更何況,諸位大人商量了一天也沒商量出個結果,依孤看,再商量個三天三夜也是一樣!”
重臣們一時間竟是無話可說,末了,還是陳大學士上前一步道:“我們一直在爲換還是不換糾結,殿下卻一直沒有發表意見,不知道殿下有何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