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皇帝威嚴不足,就改成了金色龍袍,形如赤日,用以威震臣工。
以前梁平帝好大喜功,最喜華貴之物,他的龍袍也全部是金色的。
兩世加起來,葉傾竟是第一次看到高昱穿着黑色的龍袍。
純黑的長袍如沉沉的黑夜一般深不可測,上面繡着的金龍張牙舞爪,沿着衣襟盤桓而上,白皙的俊臉上面無表情,眼皮垂落,擋住了所有視線,俊美,威嚴,高昱整個人宛如九幽的冥王,一眼望去,仿佛一個深淵,讓人不寒而栗。
葉傾驚疑不定的停住了腳步,一股危險至極的感覺襲上了心頭,上一次她見到這樣的高昱,是他被三皇子下毒,然後他最喜歡的兒子,就被他親自下旨給殺了。
高昱聽着耳邊的腳步聲,由輕變重,一點點接近,心中的暴怒也随之攀升到了頂點,胸中一股怒氣,幾要把他炸的四分五裂。
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叫嚣,她是他的,是他的,隻能是他的!
他是帝王,天下之物,莫非王屬,想要什麽,隻管去取!
高昱緩緩的擡起眼,嘴角慢慢的勾起,他的皇後,他和人有染的皇後,他該怎樣去疼愛她——
高昱的眼皮擡起,雙眼漆黑,幽深的看了過來,葉傾一吓,明明豔陽高照,明明身裹着裘皮,手裏還揣着暖爐,冷風卻從四面八方襲來,穿肉過骨,生生的吹進了骨髓裏。
葉傾咬着下唇,強迫自己回視過去,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低頭,唯獨高昱面前,不行!
高昱的視線終于落到了葉傾身上,面前的女子年紀尚輕,卻明顯多了股新婦的風韻,貝齒咬着朱唇,一雙杏眼裏潸然欲泣,小臉上一副驚吓過度卻又故作鎮定的表情。
修長白皙的玉頸在火紅的狐狸領的掩映下,如玉如瓷,隐隐看的到青色的血管。
這小娘子真是美極!
若是一口咬上她的玉頸,在她青色的血管上慢慢舔抵,該是何等的銷魂!
高昱失魂落魄的往前走了一步,右手下意識的伸出,似要捉住葉傾的胳膊,葉傾下意識的退了一步,高昱大驚,立刻開口道:“小娘子,且留步!”“在下并無——”
惡意!
葉傾的眼睛瞬間睜圓:“……”
高昱滿臉震驚:“!!”
他俊美的臉上青白交替,強迫自己從葉傾身上挪開視線,卻又忍不住去看她,如此反複再三,高昱咬牙切齒的喝道:“還不快走!”
葉傾半張嘴巴,徹底的說不出話來,聽到高昱的催促,難得一點和他作對的意思都沒有,加快腳步,匆匆的從高昱身邊走過。
聽着腳步聲遠去,強大的身體本能瞬間超越了一切,高昱一下轉過了頭,視線在觸及葉傾的背影的瞬間,雙眼一下眯了起來——
從後面看,這小娘子的身材更是窈窕,行走時,裙擺半點不動,宛如一朵雲在天空輕輕飄過。
要是把這朵雲捉到手——
高昱急走兩步,卻見前方一個拐角,那小娘子已經消失不見,隻留下了一角藕粉色的裙擺。
高昱一臉失落的低下頭,慢慢的彎下身子,從地上撚起了一點浮土,湊到了鼻子前,癡癡的嗅了嗅——美人雖過,餘香尚在。
不知道過了多久,高昱的腦子漸漸清醒,看到幾乎貼上自己鼻尖的浮土,他的手猛地一抖,趔趄着倒退幾步,險險的站穩了身體,眼前一片眩暈。
高昱心中瘋狂的咆哮起來,若是有人此時接近二皇子殿下,定會聽到他惡狠狠的詛咒自己:“該死!該死的高昱!!”
他的眼神陰鹜無比,以前有過三五次同樣經曆,他自然是明白過來,方才發生了什麽!
他一直知道,這具身體對于已婚婦人有着異乎尋常的迷戀,所以一直有意的避免自己接觸到有婦之夫,卻也萬萬沒有想到,當葉傾從少女變成了少婦,對這具身體的影響,會如此之大!
他完全無法控制自己!
方才的葉傾,在他眼中,簡直就像是一個發光的太陽,他的眼中隻有她,他的神魂俱失,滿心滿眼隻剩下一個念頭——跟着她!
她去哪兒,他就去哪兒!
高昱低下頭,陰沉的看着腳下的小路,就連她的雙足走過的土地,他都想種上鮮花,以朝聖的心情一路觐見!
該死!
葉傾腳步匆匆,又轉過一道牆角,眼見東宮在望,腳步猛地一頓,心神瞬間回歸。
她有些後怕的轉過頭,下意識的拍了拍胸口,她上一世雖然成功暗算了高昱,也都是在他背後搞的小動作,從來沒有和他正面對上過。
帝王一怒,伏屍百萬,這絕非玩笑,至少淑妃一家老小百餘口,可都是他親自下的旨。
心神一穩,葉傾也漸漸的回過味來,高昱幾次失态都被她親眼所見,不然她也不會想邀約出色的民婦入宮,隻爲偶遇幾次高昱,讓他難堪罷了。
高昱自己都能想明白的事,葉傾也很快的想通,登時就有些啼笑皆非,以後若是哪一家娶新婦,也不用什麽貞潔帕子了,直接叫二皇子殿下走上一圈就完了!
想到高昱方才一次次的看她,又一次次的轉過頭去,葉傾就忍不住發噱。
今日裏最初看到高昱時,那讓人望而生畏的黑袍帝王形象瞬間崩塌,再也沒有半點威嚴。
葉傾心情大好,決定加快那個表彰傑出民婦的進程——若是高昱每次都如這次一般失魂落魄,就甭想成什麽大事了!
太子妃娘娘嘴角帶笑的踏入東宮之中,一時間沒有注意到東宮内的宮女們的表情各個都有些奇怪,尤其是春夏秋冬四個女官,不當值的冬暖夏涼,竟然也都在。
四個女官看到張姑姑,同時發來了求救的視線,張姑姑目不斜視故作不見,人老了,就喜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葉傾也沒察覺到異常,一進宮門,習慣性的吩咐道:“給我拿身家常衣服來。”
她回國公府,算是打扮的比較正式的,一身裙襖合身是合身,穿久了卻有些累,回宮裏第一件事,就是換身舒服點的衣服。
冬暖幾人面面相觑,最後冬暖被幾人推了出來,戰戰兢兢的上前,小心翼翼的問道:“娘娘,您想穿那身?”
葉傾奇怪的瞥了她一眼,她身邊的幾個女官,那都是專門訓練過的,對衣裙的配色,料子的選擇,都有獨到的眼光。
像是在東宮裏的時候,穿些家常衣服,她們就可以做主了,就算是見客,有時候她們也可以替葉傾做決定,否則太子妃每天換個七八套衣服,次次都要葉傾來決定,豈非煩都煩死了。
當然,葉傾這是屬于比較偷懶的,若是其他妃嫔,每日裏爲了讨好皇上都要打扮的漂漂亮亮,衣服什麽的挑選起來沒完沒了自當别論。
被葉傾這麽一瞧,冬暖硬着頭皮道:“要不,娘娘您自己看看?”
說着,其他幾人已經迫不及待的把衣櫃打開,慌亂下,三個女官竟是分别打開了兩個衣櫃和一個衣箱。
葉傾再是驽鈍,也察覺出不對了。
她蓦地起身,視線在冬暖幾人身上一掃而過,看到誰,誰就低下頭,那副心虛的樣子,簡直是昭然若揭。
葉傾踱步到了衣櫃前,眼睛眯起,一眼看到了衣櫃裏的衣裙明顯多了點什麽東西。
她随手拽了件雨過天晴色的裙子出來,她記得很清楚,這條裙子的顔色特别正,所以留着開春踏青的時候穿。
此時,她手裏滑如新剝蛋清的裙子後面,多了一條白色的,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葉傾二話不說,把衣櫃裏的衣裙一件件的拽了出來,柳綠的百褶裙後面多了一條粉紅色的細長尾巴,淡紫色的筒裙後面則是一朵毛茸茸的雪球樣的短尾。
轉眼間,幾個女官打開的兩個衣櫃一個衣箱被葉傾翻了個遍。
好,很好!
葉傾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條不落,一個不差,她所有的裙子褲子後面,都多了一條毛茸茸的尾巴,便是亵褲都沒有放過,總而言之,無論她穿什麽,後面都會自帶一條尾巴。
不用問,也知道是誰的手筆!
葉傾怒極反笑,瞪向了幾名女官,最後落到了張姑姑身上,見張姑姑心虛的低下了頭,葉傾心火更盛,心道,怪不得張姑姑昨日回禀,太子殿下心情甚好!
看着這些被安了尾巴的衣裙,高昊心情不好才奇怪了!
葉傾就近往佛肚凳上一坐,冷哼一聲,道:“本宮真不知道,你們到底是誰的人了!”
這話說的委實誅心,話音未落,撲通撲通,滿屋子的宮女,不分等級品階,黑壓壓的跪了一地。
葉傾撣了撣裙子,擡手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熱茶,看着熱氣袅袅升起,也不開口,任由這些宮女們跪着。
老虎不發威,老當她是病貓,她真的叫這幫子人知道知道,誰才是她們的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