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傾便想出這麽個招,讓高昊徹底的放松下來,似醒非醒間小心試探。
葉傾看高昊已經昏昏欲睡,狀似無意的開了口:“殿下,現在二殿下似乎很受朝臣們的擁戴呢。”
高昊嗤笑一聲,帶了幾分明顯的傲慢道:“跳梁小醜罷了。”
葉傾心一緊,高昊果然不像是他表現出來的那般不務正業,不理朝事,這人,心裏有數着呢。
她斟酌着用詞,小心翼翼的問道:“萬一皇上覺得二殿下特别優秀——”特别适合那個位置怎麽辦?
高昊斬釘截鐵的打斷了她的話:“絕無可能!”
“可是二殿下他——”葉傾忍不住想多說幾句。
高昊一下翻身而起,一張俊臉上陰晴不定,俊美的臉上竟然透出了幾分陰狠,葉傾從未看到過高昊這般模樣,一時竟有些心驚,小心的喚了一聲:“殿下?”
高昊狹長的雙眼眯了起來,盯着葉傾,陰沉的道:“你總提他做什麽,說起來,他三番四次的表現對你有意,難不成你——”
葉傾渾身汗毛立起,直覺此時的高昊危險之極,一個應對不當,自己這剛剛名至實歸的太子妃怕是就要被報個病殁。
她猛地撲入了高昊懷裏,雙臂死死的纏住了高昊的脖子,聲音裏甚至帶了幾分哭腔,一半是做戲,一半卻是被高昊吓得:“我,我害怕,我隻想和殿下在一起,可是萬一二殿下——”
一想到高昱登基,死不要臉的重掌大權,葉傾的哭聲一下就真心實意起來:“嗚嗚嗚嗚,我真的好怕啊!”
高昊盯着自己的太子妃涕淚直流,巴掌大的小臉皺巴巴的抽到了一起,一點都不好看,他嫌棄的想着,手臂卻輕柔的伸了出來,把自己哭的醜兮兮的太子妃抱到了懷裏。
眼睛掃了掃,沒找到帕子,高昊幹脆的抓住了自己的袖子,近乎粗暴的在葉傾的臉上蹭了兩下,不耐煩的道:
“好了好了,别哭了,本來就不漂亮,哭起來更醜了!”
“啊?”葉傾一下就止了哭,半張嘴巴,難以置信的看着他。
高昊低下頭,看着自己的小太子妃眼圈紅紅,鼻尖也紅紅的可憐模樣,心中莫名的一軟,“好了,放心吧,父皇不會讓他登基的!”
雖然不知道高昊來的哪門子自信,葉傾卻隻能半信半疑的放下這個話題,她捉住了高昊的袖子,主動的把話題引入了下一個議題:“那殿下怎麽想的,能告訴臣妾麽,殿下是不是想要做個昏君?”
老高家的家業,敗光了也不錯,葉傾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
高昊被她逗樂了,伸出狼爪,使勁的揪住了葉傾的耳朵,咬牙切齒的質問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本太子以後會是個昏君了!”
葉傾被他揪的疼,心裏的話脫口而出:“殿下每天就知道吃喝玩樂,不是昏君是什麽!”
說不得今日開了葷,以後還要加上一句荒淫無道,想到這點,葉傾的心情莫名的不爽,看着高昊的時候,眼中就帶了幾分不善。
高昊瞪着面前的小太子妃,明明梨花還帶着雨,偏偏又如受了驚吓的小獸,張牙舞爪虛張聲勢,瞪圓了的眼睛,抿緊的嘴巴,真的很讓人有蹂躏她的欲望。
高昊這般想,也這般做了,他松開她的耳朵,反捏住了她的臉頰,狠狠的捏了捏,一臉倨傲的道:“本太子絕對不會成爲昏君!”
葉傾咬牙切齒的從高昊手下掙脫,雙唇抿緊,眼中卻寫滿了懷疑,高昊再次被逗樂,一把将她攬入懷裏,伸手在她漆黑柔順的長發上狠狠揉了兩下,懶洋洋的道:“你看,父皇現如今春秋鼎盛,再活個一二十年完全沒問題吧?”
這個倒是,顯慶帝現在活蹦亂跳的,三不五時就把後宮折騰的雞飛狗跳,葉傾認同的點了點頭。
高昊意有所指的瞄了眼她的小腹,再次開口道:“等父皇退位了,咱們的兒子也該長大了,叫太孫登基,孤直接做太上皇好了。”
葉傾:“……!!”
言語已經完全無法表達她的震驚了!
從古至今,登上君位的帝王怎麽也有幾百位了吧,太子就更多了,可目标這麽遠大的,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怪不得高昊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每曰裏除了吃喝玩樂從來都不思進取,原來打的這麽一個好主意!
葉傾嘴角抽了兩下,再看着高昊一臉心安理得的樣子,突然覺得心好塞。
這位,隻怕是真打算做一輩子的纨绔子弟了!
她木然的從高昊懷裏掙脫,直接在床上躺了下去,四肢僵直,閉上眼睛,自欺欺人的想到,睡吧,睡醒了就發現不過是場夢了。
剛才還嬌嬌柔柔一派溫柔賢惠作風的太子妃,轉眼間就把他撇到了一旁,這畫面轉換太快,高昊呆了一呆才反應過來。
高昊的俊臉瞬間沉了下去,他長腿一邁,直接跨上了床,長臂一撈,把葉傾重新撈回到了懷裏,感受到懷裏軟綿綿的一團,高昊輕哼一聲,懶洋洋的閉上了眼睛。
葉傾把臉埋在了他懷裏,鼻尖是清新的水汽味道,悶悶的開口問道:“那萬一我生不出兒子呢?”
高昊眉毛挑了挑,隻覺得自家娘子問了個蠢問題,他的長臂又緊了緊,幹脆利落的答道:“那就過繼一個呗!”
莫名的,太子殿下直白的态度取悅了她,葉傾原本以爲他會說:生不出來就一直生,直到生出兒子爲止;又或者納妃納妾,讓旁人來生。
前一個選擇她勞身,後一個她糟心,太子殿下的想法真是令人莫名的喜悅呢,葉傾伸出手,報之以桃的攬住了高昊的腰,高昊嘴角勾起,下巴墊在了她的頭頂,輕柔的磨了磨,“好了快睡吧!别一天到晚的瞎想!”
葉傾鼻子裏輕輕的嗯了一聲,在濃郁的男子體味的環繞下,漸漸沉入了夢鄉。
上好的花梨木打造的貴妃榻,還散發着淡淡的桐油清漆的味道,觸目所及,一切都是新的,大紅的鴛鴦靠枕,綠線青絲鮮活的仿佛要從抱枕上飛下來,連茶具都是剛開封沒多久,壺口上半點茶漬都沒挂上。
葉傾看着面前既陌生又熟悉的一切,再看着跪在身前的幾名俏麗女子,漸漸的回過神來。
這一幕好生熟悉,她以爲自己早已經忘記,沒想到一直深埋在記憶深處,輕輕一翻就跳了出來,鮮活的像是昨日剛剛發生。
這是她和高勳成親的第二天,上午剛剛去給皇帝公公皇後婆婆請安敬茶,下午回來,高勳的幾個侍妾就過來了。
在見到幾個侍妾之前,她的心情一直是歡欣蕩漾的,高勳在新婚之夜異常的溫柔體貼,一遍又一遍撫摸着她,喃喃的告訴她,她有多美,吻遍了她全身,待她完全放松下來,才破門而入,幾乎感受不到半點疼痛。
和出嫁前,母親悄悄告訴她的,一點都不一樣。
那樣溫柔的對待,讓她覺得自己是被珍重呵護着的,仿佛她就是他的掌上明珠心尖子,讓人心情分外飛揚。
現在看到這幾個嬌美動人的侍妾,她漸漸回過味來,所謂的溫柔體貼,不過是因爲經驗豐富罷了。
真夠糟心的。
葉傾在面前的幾個侍妾身上掃過,宮中規矩大,若是旁的勳貴人家,受寵的小妾姨娘還可以穿戴的貴重精緻些,宮裏什麽品階戴什麽首飾,幾乎就是闆上釘釘,絕不允許違例。
唯一的破例,就是帝王賞賜了。
葉傾默默的數着,左手第一個瓜子臉的美人戴的那對镯子,脖子上挂的金項圈,一共有兩樣;左手第二個一笑兩個酒窩看着格外讨喜的,是發上的珠钗和兩鬓的花钿,加上耳垂上挂的明月铛,三樣。
中間這一位最多,粗粗一掃,就有五六樣是逾制的,她的顔色也最好,一雙桃花眼煞是多情,身段更是袅袅婷婷,天生帶着股風流之态。
剩下的兩位,一個身上也有四件,最後一個打扮的比較素的,容貌僅是清秀的,就隻在左手戴了個通體青翠的玉镯。
每個都寵幸過不止一次,中間那個格外受寵。
葉傾心中莫名的陰郁起來,按照慣例,在太子妃入宮前,太子隻能有侍妾通房,這些女子是沒有名分品級的。
等到太子妃入了宮,再從裏面挑選一二人,提拔爲太子良媛或者太子良娣,算是對她們伺候太子的認可。
葉傾知道,若她是個賢良大度的,就該給中間那女子的位階提起,若她想要找個好拿捏的,就選擇最後那個一身素淨的。
幾名侍妾不發一詞,一個個老老實實的站着,眼睛盯着鞋尖,葉傾卻越看越是礙眼,尤其她們身上那些逾制的首飾。
漸漸的,連她們的面容都變的模糊起來,這些首飾卻越來越亮,散發出耀眼的光芒,提醒着她,昨日她和自己的夫婿有多親近,那人就曾和這些女子有多親近!
呵,就讓她做一個妒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