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傾半張嘴巴,一臉驚奇的看着高昱一臉沉醉的模樣,她心中一動,一下想起了去年八月十五和高昱遊街時的情景,當時爲了買一個面具,高昱對着那擺攤的少婦亦是露出了這麽一副色相魂授的表情。
葉傾又想到了高昱前身,一直有着勾引别人妻子的惡名,兩相印證,瞬間就明白過來,高昱前身留給死不要臉的這喜好人妻的惡習,怕是去不掉了。
就在高昱整理了一番儀容,準備上前搭讪之際,葉傾輕咳兩聲,聲音清冷卻又帶了難掩的笑意:“世子妃,舅母,這位是二皇子殿下,你們還不上前見禮?!”
宛如一顆石子投入了平靜無波的湖心,瞬間打破了湖面的平靜,高昱一下清醒過來,他猛地擡頭,看到了落後一步的葉傾,她雙手背于身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臉了然。
高昱的臉色瞬間鐵青,他亦是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情!
沈莺幾人尚有些餘醉未醒,聽得葉傾的指揮,迷迷糊糊的上前見禮,高昱看也不看她們一眼,一張俊臉别了過去,袖子一揮,含怒道:“免禮!”
幾人懵懵懂懂的起身,被葉傾引着向外行去,尚有幾分清醒的付氏忍不住道:“二皇子殿下似乎心情不大好。”
葉傾呵呵笑了兩聲,估計高昱自己也沒想到會出這麽大個狀況,他心情好的了才怪!
葉傾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遠處高昱孤單單的立于桃樹之下,一張俊臉看不出喜怒,隻是離他最近的一枝桃枝幾乎被他撸光!
葉傾心情大好。
……
長安侯世子解開身上的鬥篷,交給身邊小厮,徑直踏上了樓梯,向着二樓行去。
偌大的二層此刻被人包場,裏面人卻不算多,聽到腳步聲,幾人同時轉過頭來:“又有人回來了!”“瞧瞧這次是誰!”
待長安侯世子露了面,幾人俱是一臉驚奇:“呦,這可是稀客啊!”“世子,他們都說你有了媳婦忘了兄弟,我就說不是吧!”
長安侯世子一眼掃去,拱起手來,逐一打起了招呼:“豐儀兄,何顯兄——”
看到最後的威武侯世子,他微微一頓,最後還是招呼道:“韓世子。”
威武侯世子微微點了下頭,視線一轉,看向了窗外,到底是多年夙敵,能夠如現在這般和平共處已經不易,想要多親近卻是不可能。
長安侯世子也不以爲忤,轉頭看向其他幾人:“怎麽就你們幾個?”
陳豐儀年紀最小,率先笑了起來:“世子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不成,大家都去給丈母娘家送禮了。”
長安侯世子啞然,這些人雖然沒有成親,不能陪同妻子回門,卻還是要給嶽家送上節禮的。
他這時也反應過來,眼前的幾個好友看着灑脫依舊,眉間卻都帶了些陰郁,去歲還是縱情狂歡的單身貴族,轉眼就都有了家室負累,也難怪他們怏怏不樂了。
陳豐儀看出長安侯世子眉間的憐憫,眨了眨眼,輕咳兩聲,笑道:“說起來,世子還是第一個成親的呢,有什麽心得,給小弟們傳授傳授,聽說你家娘子是個福星,一進門,侯夫人可就身體大好了。”
其他幾人紛紛擡頭看來,連威武侯世子也忍不住微微側過了臉,實在是當時都說長安侯夫人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說是沖喜,也不過盡人事聽天命罷了,誰能想到人家還真好了。
長安侯世子心中苦笑,自家知自家事,他娘哪裏是被沖喜沖好的!
成親那日,沈莺也不知道怎地,看他看的呆了去,結果被來鬧洞房的女眷們一陣打趣,然後外面候着的丫鬟婆子聽岔了,傳着傳着就傳到卧床不起的侯爺夫人耳中了: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世子娶了個呆子回來!”
“聽說連眼珠子都不會動,看樣子是個傻透的!”
他娘哪受的了這個刺激,她一生之中倒有半生在給兒子選媳婦,偏偏千挑萬選敵不過一道賜婚聖旨,這心氣夠不順的了,然後又被告知她那溫文儒雅的兒子居然會娶一個傻子回來!
長安侯夫人一下就坐了起來,當時就要來米湯。
他娘,那是準備告禦狀,求旨和離呢!
這種家事,長安侯世子自然是不便與人言,便是沈莺也不知道内情,他微微一笑,轉移話題道:“内子今日進宮觐見太子妃娘娘了,答謝娘娘在婚禮時的添妝之禮。”
太子妃三字一出,場上就是一靜。
陳豐儀幾人心中百味雜陳,那樣肆意妄爲,如兄弟如知己一般的女子,怕是今生都不會遇到第二個了。
可惜,後宮一如深如海,隻怕今生都難以往來了——
想到這裏,幾人心中忽然一動,這些人個頂個的人精,片刻間就想通了其中關隘之處,再瞥到長安侯世子嘴角上翹,難以掩飾的笑容,一個個頓時就開了竅。
長安侯世子果真狡猾,自己進宮不便,就叫娘子入宮打探太子妃近況!
一個個不由在心中忖道,看來這婚期要抓緊了!有了夫人就可以和太子妃繼續往來了!
像是陳豐儀這樣心思細密的,想的就更深遠一些,現在就開始交際往來,娶不到太子妃,讓自己兒子娶到公主也不錯啊!
有這樣的娘親珠玉在前,生的公主定然也是極好的。
衆人心結盡去,待其餘人回來後,彼此言語間稍微一點撥,就都明白過來,一個個笑逐顔開,心照不宣的痛飲起來。
長安侯世子倒是還留了幾分清明,他娘子可是入了宮,回去正好交流一番。
帶了幾分醉意,長安侯世子沒有如來時一般騎馬,而是上了馬車,先還靠在車壁上,後來卻漸漸興奮起來,整個人都坐直了,不時的向外張望,催促着車夫快點行駛。
很快回到了府中,長安侯世子直接跳下了馬車,一邊大步向着自己的院落行去,一邊向着迎過來的大管事問道:“世子妃可回來了?”
大管事小跑着跟在旁邊,恭敬的應道:“剛回來,也就比世子爺早了半柱香的功夫。”
長安侯世子心中大定,不由加快了腳步。
待到自己的院落時,直接推門而入,一眼看到了半靠在貴妃榻上的沈莺,微微一怔,他是帶了幾分醉意回來,沈莺卻比他醉的還要厲害——發髻半斜,整張玉面都泛了紅,似不耐酒熱,衣襟半敞,看到他進來,立刻吃吃的笑了起來。
丫鬟們緊張的立在一旁,手足無措。
長安侯世子趨步上前,皺起眉頭:“怎麽醉的如此厲害?”
沈莺努力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伸手就在他的臉上一摸,拇指和食指又拈了拈,似感受了一番其中爽滑,片刻後,嫌棄的撇了撇嘴:“不如娘娘的臉光滑——”
長安侯世子:“……”
他俊臉一沉,瞪向了身旁的丫鬟們:“還不去取醒酒湯!”
丫鬟們如蒙大赦,趕緊都退了出去。
長安侯世子掉頭看向了沈莺,忍不住教訓道:“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成何體統!”
這句話一下子刺激到了沈莺,她忽的睜大了眼睛,惡狠狠的瞪向了長安侯世子,隻是她五官清麗,眼睛生的又媚,這一瞪,沒有半點威力,隻讓人覺得可笑又可愛。
沈莺大着舌頭嚷嚷道:“我這個樣子好的很,哼,你嫌棄我正好,快快休書拿來,我不做你的夫人了,本宮馬上要進宮當娘娘了!”
長安侯世子的臉徹底的黑了,長臂伸出,抓住了沈莺胡亂飛舞的雙臂,牢牢的制住了她,質問道:“渾說什麽!進什麽宮?當什麽娘娘?!”
沈莺白了他一眼,仿佛在說,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真真笨死了,不耐煩的道:“自然是進宮嫁給太子妃了!”
長安侯世子:“……!!”
沈莺起了話頭,滔滔不絕的開始誇贊起了太子妃:“太子妃特别會疼人,拿出她的首飾大大方方的叫人挑,喝酒的時候也不勸酒,也不管喝多少,一點架子都沒有,還親自喂人家喝醒酒湯!”
說着說着,她突然又委屈起來:“哼,就是一點不好!”
長安侯世子此時已經知道了,自己這位娘子是徹底的喝醉了,便順着她的話問道:“哦?太子妃哪一點不好?”
沈莺哼了一聲道:“還不是葉家的那對小蹄子,要跟本宮争奪正宮娘娘的位置!”
長安侯世子心道,他真傻,明知道這女人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了,還要問!
待丫鬟們取了醒酒湯來,想到先前沈莺的醉話,長安侯世子輕歎一聲,端起了碗,親自哄着沈莺喝下了。
末了,又拿起帕子,給沈莺擦了擦嘴角。
沈莺呆呆的看着他片刻,突然抱了上來,在他臉頰上重重的親了一口,孟白心中一松,卻聽得沈莺吃吃的笑道:“娘娘,你對我真好!”
又重重的點了兩下頭,一臉驕傲的道:“果然我才是你的正宮娘娘嘛!”
長安侯世子的心情瞬問複雜起來,如果用一句話來形容,大抵是——讓娘子去見曾經心儀的女子,結果娘子被勾跑了怎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