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她也不說什麽多餘的話,隻是揚起頭,湊近了高昊的耳邊,輕輕的喵了一聲。
肉眼可見的,高昊的臉迅速的紅了起來。
連修長如玉的手指也僵在了半空,葉傾心中暗喜,伸出手,翻到了下一頁,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北方部落以遊牧爲主,自然也就沒什麽固定的居住點,往往都是逐水草而居的,就是這一片的草被羊吃的差不多了,那就換塊地方。
所以草原上的争鬥,往往是圍繞着河水湖泊進行的,這些有水源經過的地方,水草都長得更加茂盛。
當然,戰鬥一般是男人們的事情,所以成年壯丁總有損傷,那麽問題來了,這些壯年男子在争鬥中死去後,他們的妻子兒女又當如何生活?
葉傾睜大了眼睛,簡直不相信自己看到的,隻覺得這些偏遠地區的風俗習慣,真是出乎意料。
原來,草原部落的習俗,竟然是弟娶兄媳,父妾子婚,真真是了不得了,這老大死了,轉頭老大媳婦就嫁給老二了,更了不得的是,連親爹死了,這做兒子的,還可以把父親的小老婆一起接受了。
葉傾下意識的就想,如果大梁朝也是這麽個習俗,若是當初顯慶帝的兒子們沒有全折騰死,那可真是有福了,顯慶帝的後宮這上千美人可都全便宜那人了。
走神間,眼前一黑,高昊長臂一轉,直接把手裏的書丢了,葉傾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高昊闆着臉,哼了聲道:“這書不好,等下就燒了。”
葉傾眨了眨眼:“怎麽不好了?”
高昊冷眼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葉傾慢慢的才回過味來,這個弟娶兄媳,若是高昊有個三長兩短,她不是就嫁給高昱了?
葉傾想明白了,再看着繃着臉的太子殿下,不免好笑,故意湊到了高昊面前,皺起眉頭,一臉擔心的道:“哎呀,若是二殿下出什麽意外去了,那殿下不是要娶他那一院子姬妾了麽?”
高昊的臉再也繃不住,把葉傾抱了過來,擡手就在她臉上掐了掐,見掐的泛紅,又攤平手掌,揉了揉。
兩個人又厮混了半晌,到了下午,葉傾開始忙了起來。
按照大梁習俗,三十晚上是全家團圓,一起守歲的日子,連皇家也不例外,所以今天晚上隻是家宴。
不過說是家宴,也有大大小小幾十口子,這還是顯慶帝不怎麽好女色的緣故,若是換了梁平帝,那就是幾百口子了。
菜單是葉傾親自篩選過的,若是按照早先的習慣,這雞鴨魚肉都要有,象征着五畜豐收,隻是宮裏人平日都是吃慣了酒肉,哪個又是沒見過世面的,上這些葷菜,往往也沒人動幾筷子。
葉傾幹脆就按照自己的喜好來,她偏愛河鮮,這三十的家宴上就安排了各種魚蝦貝蟹。
且要求都做了暖爐,保證菜端上來的時候都是熱熱的。
因這些海物最容易變壞變質,葉傾打從天剛擦黑就守在了禦膳房,盯着禦廚們一道道的做了。
到了晚上,宮宴快要開始,葉傾才回到了東宮裏,卻見高昊一身懶散的靠在貴妃榻上,聽到動靜,還打了個呵欠。
葉傾趕緊把他拽了下來,親手給他穿了衣服,今天這種場合,兩個人都穿着正式的袍服,太子是金黃色的五爪龍袍,葉傾則是金色的鳳袍,隻不過做工沒有皇後的大袍那麽繁瑣罷了。
兩個人攜手到的時候,後宮的嫔妃都到的差不多了,葉傾便和顯慶帝的兩位主妃請了安。
隻是出乎她意料的,在這樣的時候,陳皇後竟然還是托病未出。
很快她就知道爲什麽了,顯慶帝獨身一人來赴宴,但是心情顯然很好,滿臉笑容,看到她,還招了招手,把她叫了去,溫和的道:“你姑姑身體不便,就不來了。”
葉傾一下就反應過來,顯慶帝是直接從朝鳳宮過來的!
這種場合,正常情況,應是帝後一起出席,顯慶帝應該到坤甯宮去接陳皇後才是。
但他卻偏偏從朝鳳宮過來了,這就是赤裸裸的打了陳皇後的臉,所以陳皇後幹脆就繼續稱病。
葉傾心情瞬間複雜起來,雖然葉貴妃得寵對她來說是好事,可同時,卻又難免物傷其類。
她下意識的就向着不遠處的高昱看了一眼,後者恰好擡眼看來,一雙眸子黑沉沉的,一張俊臉上卻面無表情。
葉傾一驚,刷的一下挪開了目光。
站在她身旁的高昊眉毛一挑,臉上再度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來。
顯慶帝沒看到兒子們的眉眼官司,坐到主位上後,令諸人依次坐下。
兩位一宮主位坐在了顯慶帝的一左一右,接着就是兩位殿下了,分别占據了顯慶帝的左右手下方,再往後就是其他妃嫔。
所以葉傾和高昊這一桌,是正對着高昱的桌子的,高昱今天也不知道怎了,一直盯着他們這邊,葉傾有些膽戰心驚,下意識的就垂下眼簾。
卻聽得高昊在她耳邊淡淡的道:“元太妃前兒個被送到廟裏去了,我這位好弟弟的手腳倒是快的很。”
葉傾猛地擡起頭,怔怔的看着高昊,高昊對着她晃了晃杯子,俊美的臉上綻開了一個動人的笑容,聲音溫和:“愛妃,我們一起爲父皇進酒吧!”
葉傾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高昊兩張臉皮轉換的速度,呆呆的被他拉着到了顯慶帝的座前,沒等高昊有所動作,那邊的高昱竟然也長身而起,手裏亦是端了一盅酒,大步的走了過來,恰好站在了葉傾身邊!
葉傾下意識的就向着高昊貼去,高昊單手伸出,攬住了她的腰,舉杯笑道:“兒臣和傾傾祝父皇身體安康,江山永固!”
高昱擡起酒杯,葉傾隻覺得他的視線在自己的臉上一掃,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兒臣也祝父皇身體安康,江山永固!”
顯慶帝顯然興緻很高,當下就笑道:“老二啊,你可真會偷懶,連祝酒詞都懶得想。”
高昱輕輕的笑了起來,聲音很淡:“怎麽會一樣呢,皇兄可是兩個人,兒臣隻能代表自己。”
顯慶帝一怔,一下想了起來,當初這個兒子遠去江南前,曾經向他說過,已經有了心儀之人,不由一拍大腿道:“朕想起來了,當初你還要朕給你賜婚來着,怎麽回來就不提了,到底是哪一家的女兒,說來聽聽,朕就給你們賜婚了。”
葉傾一顆心幾乎跳出了胸口。
高昱似有意無意的又看了她一眼,輕輕淺淺的笑着:“兒臣喜歡的那個女子,已經嫁爲人婦了。”
顯慶帝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同時想起了這個兒子以往的劣根性,頓時覺得有些掃興,揮了揮手:“那等你以後有了喜歡的女子,再來找朕吧!”
高昱微笑應了聲。
高昊輕哼一聲,帶着葉傾就往自己的座位走去,高昱在後面,一步步的跟了上來,口中不緊不慢的喚道:“皇兄,我還沒給你敬酒呢!”
高昊瞥了身旁的葉傾一眼,面上帶笑,口中卻毫不客氣:“怎麽,二弟還想被我踹一腳?”
高昱看着他,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斂去,輕輕歎了一聲,“皇兄隻怕還不知道吧,我喜歡的女子,就是皇嫂呢。”
頓了下,他唇角勾起,輕輕笑道:“說起來,以前隻是覺得傾傾容貌尚可,性格讨喜罷了,可自從她嫁給了皇兄,也不知道怎地,突然就放不下了,真是怎麽看怎麽喜歡呢。”
葉傾難以置信的瞪着高昱,端着酒盅的手不住的抖動,這魂淡,毀了她一世不夠,竟然還想禍害她二世!
她再也忍不住,手裏的酒杯直直的往上一潑,嘩的一下,潑了高昱滿臉,酒水陰濕了他的前襟,一片滴滴答答。
這番動靜過大,一時間,殿内爲之一靜,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葉傾臉色煞白,背卻挺得直直的。
高昱滿是愛憐的看了她一眼,搶先轉頭朝着顯慶帝道:“兒臣有些醉了,連酒盅都有些拿不穩了,殿前失儀,還請父皇治罪。”
大年三十的,顯慶帝自然不會跟自己兒子過不去,手一揮,直接叫高昱下去休息。
高昱謝了恩,轉頭看向呆立一旁的葉傾,燦然一笑,聲音溫柔至極:“卿卿,無論你做了什麽,我都不會怪你。”
葉傾神色複雜的看着他,高昱的話,隻有他們兩個人能懂。
他說,你弄死了我所有的兒子,我不怪你。
他說,你讓我活活氣死,我也不怪你。
高昊臉上還在笑,說出口的話卻冰冷至極:“看來我那一腳還是踹的輕了,這麽冷的天,二弟怎麽就不好好卧床休息呢?”
高昱擡起頭看着他,葉傾這才注意,高昱的臉色非常蒼白,瘦削了許多,明顯是大病未愈。
高昱微笑着道:“因爲不來,就少看了卿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