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缺點,此時回想一番,卻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兩次下來,高昊也沒虐待于她,若說****相見,二人本就是夫妻,這般隻是早晚罷了。
葉傾思前想後,做了決定,這次回去以後,要和高昊好生相處,首要目标,就是把高昊拉回到寝宮居住。
夫妻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分居兩處,隻會漸漸疏遠。
葉傾頭一次慶幸高昊不過是太子,東宮統共就這麽大點地方,若是他登基爲帝,哪怕她是皇後,想要天天見着他也絕無可能,甚而十天半月見到一次也是尋常。
就像是當初她和梁平帝,二人感情真正破裂,還是在他登基之後,之前在東宮,偶爾有嘴角,也是三五日就好了。
隻是葉傾沒有料到,高昊這一下車,就是數日未歸。
葉傾第一天去,是帶了炖好的乳鴿湯,想着高昊手腳冰涼,喝些湯水調養最好不過。
沒想到高昊不在,葉傾隻得怏怏的回了寝宮。
一連三日,葉傾都炖了湯品過去,每次都是陳福應聲,殿下還沒有回來。
葉傾這時候也明白過來了,高昊一時半會的,怕是回不來了,一時間,她的心裏有些亂,和衣倒在了床上,胡思亂想一番後,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似做了無數的夢,每個夢裏都有高昊的臉在作怪,面無表情的高昊,笑的一臉陽光撒嬌的叫着娘子的高昊,似笑非笑的高昊——
當她掙紮着從夢境中醒來,隻覺胸口一陣亂跳,葉傾怔怔的看着床帳,上面用同色絲線勾了上百個小兒嬉戲圖,喻示着百子千孫,方才最後一個夢裏,她夢到自己有喜,告訴高昊,高昊原本面無表情的臉登時變得似笑非笑,葉傾一下就吓醒了。
她摸着自己砰砰亂跳的胸口,扪心自問,自己竟是有些喜歡上了高昊麽?!
葉傾覺得,她不能再坐在這裏胡思亂想了,她得做點什麽轉移一下注意力。
當初,她見過無數少女懷春的模樣,都是和梁平帝一度春風後,就滿懷期待的以爲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一個,最後情根深種,難以自拔。
若是見不到那人,便會忍不住在心裏想上千百遍,每想上一次,這人就美好上一分,待見了真人,隻一眼就陷進去千百世。
最後卻唯有被辜負。
葉傾甯願和高昊在點滴生活中逐漸親近,也不願意抱着個虛無的念想做着白日夢。
葉傾素來膽大妄爲,獨坐半晌後,突然有了個異想天開的想法——幹脆趁着高昊不在,把他的物件都搬回到寝宮之中,等他回來,兩個人住到一塊,也就順理成章了。
想到高昊第二次把她拘在身邊的時候,他雖然不看她,可随着她一次次的讨好賣乖,伏低做小,他的态度明顯越來越溫和,葉傾便覺得,此事可行!
到了第四日頭上,葉傾直接就用起了太子妃的威風,帶着春夏秋冬四名女官,兩位姑姑,又一幫莺莺燕燕美貌宮女,直接殺到了南暖房。
出乎葉傾意料的,總管陳福非但不攔着她,還頗爲配合:“這香爐隻是看着精緻漂亮才擺上的,殿下平日裏并不用熏香。”
“殿下喜歡睡硬一點的床,平日裏呆着的榻卻是越軟越好。”
在陳福的指點下,葉傾搬回高昊的東西後,把寝宮重新布置了一番,一眼看去,處處都是引枕軟墊,讓人一進了這屋子,就隻想躺着不想站着。
見收拾妥當,葉傾使了個眼色,張姑姑識趣的泡了熱茶來,葉傾親手給陳福倒了杯茶,笑眯眯的問道:“不知道殿下有什麽喜好避諱,還要勞煩公公指點一番。”
陳福也不托大,隻借着個椅子邊坐了,茶水也隻抿了一口,掃了眼左右道:“老奴倒是有話想跟娘娘講。”
葉傾一怔,揮了揮手,左右宮娥立刻魚貫的退了出去,張姑姑走在最後,小心的關了門,順勢就守在了門口。
葉傾笑道:“公公請講。”
陳福站了起來,半弓着腰,開口道:“殿下小時候,養過一隻貓,渾身雪白,沒有一絲雜毛,兩隻眼睛顔色還不一樣,一藍一綠,遠遠看了,就跟兩顆寶石一樣,殿下特别喜歡,起名叫做雪團。”
葉傾眨了眨眼,心道,這是叫我去尋隻貓來哄高昊開心?
陳福一臉感慨:“殿下隻要在東宮之中,就和雪團寸步不離,親手給雪團喂食,殿下吃什麽,雪團就吃什麽——”
“親手給雪團洗澡,”說到這裏,陳福小心的看了葉傾一眼,方道:“連睡覺也離不得片刻,就抱着雪團睡在一張床上。”
葉傾心道,怎麽聽起來這麽耳熟呢,她下意識的問道:“後來呢?”
陳福歎了口氣道:“後來雪團丢了,殿下足足找了一晚,大冬天的,就落下了手足冰涼的毛病。”
葉傾恍然,原來高昊那手腳冰涼的毛病,是這麽來的。
陳福沉默片刻,斟酌着用詞,小心翼翼的又道:“說老實話,老奴跟在殿下身邊這麽多年了,就沒看到殿下對人像是對娘娘這麽上心。”
說完,陳福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留下葉傾一人若有所思。
親手給雪團喂食,親手給雪團洗澡,睡覺也離不開片刻,就抱着雪團睡在一張床上——
這番話一連起來,葉傾縱是再糊塗也明白過來了,分明是說,高昊把自己當貓養呢!
葉傾一時間哭笑不得,不知道該惱怒自己被當做了貓,還是該歡喜自己在高昊眼裏,并不是無足輕重!
葉傾單手撐腮,想着年幼時的高昊,生的冰雪可愛,抱着雪團一樣的白色小貓,那畫面,單單是想就已經醉了。
不由忖道,若是她改日生了孩兒,不妨也養隻貓來玩。
葉傾心下又生出些憐惜,高昊年紀小小,獨自一人居住在這深宮之中,竟隻能把一隻貓視做親人,不然貓丢了以後,也不會那般發了狂。
葉傾又想到,自己當初也許是錯怪了他,他把自己當貓來養,卻非當初猜測的熬鷹,這麽一想,那時積下的怨氣頓時消散了不少。
一時間,葉傾倒是盼着高昊早點回來了。
這一盼,就盼到了年根下,中間長安侯世子成親,葉傾打着高昊的名義,叫人把那套珍珠頭面送了去,又加了套鈞窯的雨過天晴餐具一
套,最近她從高昊那邊得了不少,庫房裏都有些要放不下了,拿去送人正好。
今日已是臘月二十九,明日就是三十,葉傾估摸着,高昊今日怎麽都要回來了,大早上起來,便有些坐立不安,中間又有許多禀事的管事,明天守夜,這宴席如何安排,準備的菜肴一共多少道熱菜多少道冷盤,都要一一查驗。
葉傾忙碌了一個上午,秋實一臉歡喜的進來道:“娘娘,殿下回來了。”
葉傾一怔,立刻問道:“人呢,到哪裏了?”
秋實滿臉的喜氣洋洋:“殿下一回宮,就去乾坤殿了,說是帶了不少皮子回來,頭一份要孝敬皇上呢。”
葉傾眉毛揚起,看樣子高昊是外出行獵了,他也真是會做人,一回來就先去給顯慶帝請安問好,怪不得朝臣們再怎麽恨其不争,惱他立不起來,他太子的位置還是牢牢的。
葉傾大手一揮,也沒心思做别的了,一連串的命令傳了下去:“燒上熱水,屋子裏的地龍也燒暖一點,再加兩個火盆,叫廚房做幾個開胃的小菜,對了,叫陳福去看着他們做,一定要選殿下喜歡的。”
秋實幾個一疊聲的應了,卻沒人走開,幾個新提拔的女官如今跟葉傾也混熟了,一個個的也敢開她的玩笑了,冬暖夏涼兩個一左一右的挽住了葉傾的胳膊,打趣道:“娘娘光顧着給殿下安排了,自己也該打扮一番才是!”
葉傾恍然,自己最近總攬宮務,不知不覺的如上一世做皇後時行事了,那時候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老是有梁平帝的愛妃找茬,哪裏有時間拾掇自己,每次都往端莊大氣上打扮,讓人挑不出錯就完了。
此時聽了兩名女官的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光滑粉嫩,真是年輕的不用擦粉,不由也起了幾分興緻,點頭笑道:“好,那就打扮打扮。”
幾名女官頓時興奮起來,一屋子的莺莺燕燕都被指揮起來,二三十條裙攤開,放的滿屋子都是,全是沒上過身的新裙。
葉傾一眼望去,想了想,選了條淺粉色的紗裙,外罩一層透明的薄紗,如今她年紀小,穿的越是嬌嫩越好,真如一朵桃花開在枝頭,
頭發也挽了個雙環髻,帶了對墜着流蘇的金蝴蝶,對着鏡子照了照,映出一個光彩照人的妙齡少女來。
葉傾心情大好,叫四名女官輪流去路上守着,隻要見到了高昊的辇車,便快點回來通報。
這一等,倒是沒有等上很久,顯慶帝如今養成習慣,中午和葉歡歌一起用膳,眼見到了飯口,就幹脆利落的把大兒子打發了出來。
高昊笑了笑,起身告辭,指着腳下一個小箱道:“這箱子裝的全是幼狐的狐毛,等皇弟出生,做個褥子包裹,最是保暖不過。”
顯慶帝大喜,連連拍着兒子肩膀,贊道:“你有心了,等下就叫禦織坊拿去做成毯子。”
高昊出了乾坤殿.回頭望了一眼,笑容漸漸斂去,坐上暈車,淡淡的吩咐了句:“回東宮。”
父皇也真是歡喜過頭了,現下葉貴妃五個月的身孕,待到生産時,卻是春暖花開,什麽毛皮毯子也用不上了。
他方才試探一番,父皇果然下意識的就把最好的都留給了皇弟,看來,父皇對這個尚未出生的皇弟還真是看重。
他一路閉目養神,待辇車停下,方睜開眼,一眼看到了站在前方不遠處,一身淺粉長裙光彩照人的少女,便如春日裏的一抹暖陽,乍然撞入他眼底,這一瞬間,他的腦子裏就是一空,眼前隻有這一抹動人的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