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寵妃招人恨,對這種破壞了後宮雨露均分規則的女人,往往有一個專有名詞來形容她們——紅顔禍水。
現在葉歡歌,就是妥妥的紅顔禍水。
葉傾眼觀鼻鼻觀心,各種佛道真言在心中流過,任他風吹雨打,她自巍然不動。
隻是這一次,徐皇後顯然打算更進一步了,她輕咳兩聲,聲音有些虛弱的開了口:“本宮昨日偶感風寒——”
下面一幫子大小妃嫔立刻開了口:“娘娘保重身體啊!”“娘娘可宣了太醫,用了藥?”
漸漸的,話題有意無意的轉到了葉傾頭上:
“太子妃這麽孝順,娘娘無需擔心。”“是啊,娘娘也放寬心,如今太子也娶妻了——”
話裏話外,卻是要叫葉傾在徐皇後床前伺候湯藥。
葉傾卻充耳不聞,隻在心裏掐算着時間。
盞茶功夫,徐皇後見這宮内的大小美人,二十多人一起開口,竟然全被葉傾無視了,臉色一沉,準備親自開口提點這位腦子不太靈光的新任太子妃——
“葉貴妃駕到——”
内侍拖得又長又平的尾音從宮外清晰的傳了進來,刷刷刷,原本還放在葉傾身上的視線,全部轉移了去,冤有頭債有主,正主來了,葉歡歌拉仇恨的功力妥妥的。
人未到,先聞聲,一陣暢快至極的大笑從宮外由遠及近的傳了進來,轉眼之間,一身金紅色宮裙,肩上披着雪狐大麾的葉歡歌神清氣爽的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不等皇後等人開口,葉歡歌搶先道:“本宮身子不方便,就不給姐姐們請安了,徐姐姐素來大度,不會和妹妹計較吧?”
她笑意盈盈,一張粉面白裏透紅,一眼望去,氣色遠勝場上諸妃。
徐皇後被她生生堵住,意味深長的看了葉歡歌一眼,淡淡的道:“妹妹可真是稀客,說起來,姐姐都半個多月沒看到妹妹了。”
葉歡歌一來,這衆多妃嫔的排位自然的變了一變,包括端妃甯妃在内,所有妃嫔的座位都往後挪了一位,生生的把皇後下首的座位給葉歡歌空了出來。
葉歡歌輕笑着邁步上前,在軟榻之上坐下,又對着葉傾伸手叫道:“傾傾,你我姑侄許久不見,倒是要好生親近親近!”
葉傾笑眯眯的應了聲,上前和葉歡歌共坐在了軟榻之上,瞬間超越了端妃甯妃,隻在皇後之下。
葉歡歌擡起頭,看向了徐皇後,一臉驚訝:“皇後娘娘,你昨日沒休息好麽,怎地臉色如此難看——”
徐皇後臉色泛黃,一半是妝容之故,另外一半卻是氣的,她伸手撫額,咬牙切齒的道:“隻是昨日偶感風寒——”
話未說完,葉歡歌便直直的插了一杠子:“那娘娘可是要注意了——”
徐皇後輕哼一聲,任你再如何得寵,在這坤甯宮裏,還不是隻有一個女主人,葉歡歌來了,也得低頭問安!
卻聽得葉歡歌一臉擔心的道:“萬一給本宮過了病氣可怎麽辦啊!”
徐皇後:“……”
衆妃嫔:“……”
泥煤,夠了啊!
葉歡歌不止是說,更是側過了身子,背朝着皇後,一隻袖子已經掩上了口鼻,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
徐皇後隻覺得自己快要爆炸了,她一眼瞥到了葉歡歌旁邊的葉傾,盤算許久的話立刻脫口而出:“百善孝爲先,本宮身體不适,倒是要勞煩太子妃了——”
動不了葉歡歌,她還動不了太子妃?
把這姓葉的弄到身邊來,叫她熬煮湯藥,叫她守夜,叫她讀書解悶,總之,徐皇後打算先病上個十天半個月再說。
葉歡歌自自然然的就接了口:“是啊,姐姐身體有恙,自然要勞煩太子妃包攬宮中雜事了,尤其這年關歲尾。”
葉歡歌笑眯眯的轉向了葉傾,促狹的道:“傾傾,你可是要辛苦了,到時候不要到姑姑這裏來哭鼻子哦!”
葉傾眉毛揚起,站起身,踏前一步,朝着上方的徐皇後恭敬的一禮:“娘娘放心,傾定然全力以赴,萬死不辭。”
一旁的甯妃端妃都看傻了,更别提其他的低位妃嫔了,大家都有些困惑,這是怎麽了,好好的折騰下太子妃的計劃,怎麽轉眼間,太子妃就要替皇後娘娘總領宮務了?!
更狠的是,衆人還都無法反對!
往日裏若是徐皇後有精力不濟時,往往端甯二妃會幫下忙,可人家太子妃就是未來的皇後,替皇後管理宮務那是理所當然,誰能反對?誰敢反對?!
葉歡歌卻還嫌不夠,又輕笑道:“對了,徐姐姐病了,你們啊,暫時也别打攪她休息了,以後就先到我哪兒點卯,正好,我懷着身子,成日裏也無趣的很,巴不得姐姐妹妹們去給我解解悶!”
衆人都傻眼了,什麽情況,葉貴妃登場有沒有盞茶功夫?怎麽轉眼間,徐皇後就成了光杆司令呢!
葉傾心中感慨,顯慶帝的這幫美人真是太安逸了,一個個都忘了點宮鬥的技能點了。
徐皇後的手段實在是太簡單粗暴了,叫她一下就猜出來了,估計也就是裝病叫她伺奉湯藥了!
卻不知道葉傾就等着這一刻了,連消帶打的,和葉貴妃一番配合,卻是生生的奪了皇後大半的權利。
在宮裏和人下棋,連走一望二的基本技能都沒有,徐皇後不輸簡直是沒有天理了。
……
葉傾上了葉歡歌的半副銮駕,葉歡歌懶洋洋的靠在了狐毛軟墊中,伸手一點葉傾的腦門:“你呀,真是個鬼靈精,看到徐皇後那副樣子,真真解氣!”
葉傾輕笑道:“那也是姑姑的福氣。”
顯慶帝子嗣單薄,葉歡歌如今身懷六甲,那就是手握了免死金牌,徐皇後是隻能恨不能動手,甚至連惡語相向都不敢,萬一葉歡歌受到刺激昏過去了呢!
姑侄二人齊齊的笑了起來,片刻後,葉傾沉吟半晌,終于忍不住問道:“姑姑,我記得以前您說過,太子身體似乎有問題?”
雖然高昱說了太子不能人道,葉傾卻還懷着一絲僥幸,今日之事也叫她徹底看清楚了,皇帝再好也不如兒子好,葉歡歌今日之所以能把徐皇後壓制的死死的,還不是母憑子貴?!
葉歡歌皺起眉頭,看到葉傾面色堅定,輕歎一聲,終于開口道:“其實我也是道聽途說,許都是做不的準呢!”
這宮裏混的,哪一個不是人精,葉傾眉尖不散,走路亦是端方嚴正,可見仍然是處子!
這也是徐皇後等人連日來對她看不順眼卻沒有做的太過分的緣故。
葉歡歌悠悠道:“你可知,宮裏的皇子到了一定年紀,皇後就有義務爲他們安排兩個侍寝的教導姑姑——”
葉傾自然知道,不過此時,她卻做出了一臉震驚的樣子:“教導姑姑?”
葉歡歌咳了兩聲:“咳咳,爲他們開道解惑,省的因一知半解反而沉迷女色——”
葉歡歌言語含糊的略了過去,直接提到了重點:“結果教導太子的那兩位姑姑,卻被太子趕了出來,一個投了湖,一個撞了柱子——”
葉傾半張嘴巴,“這——”
葉歡歌一臉無奈:“這可是大事,一開始,誰也不敢說太子的不是,之後,皇後娘娘,端妃,甯妃,還有我,每個人都給太子賜了不少美貌宮女。”
說到這裏,葉歡歌吃吃的笑了起來:“你在太子宮裏也看到了吧,這後宮裏最年輕貌美的宮女,可都在東宮了。”
葉傾恍然大悟,終于知道了爲什麽東宮的宮女顔值那麽高,人又那麽多了,感情都是這幾個妃主的關系,估計她們一方面是打着爲太子好的旗号,一方面是消滅潛在情敵吧!
葉傾在東宮下了銮駕,和葉歡歌作别,不免心事重重,太子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呢,葉歡歌話中暗示,太子這些年以來,竟是真的一個伺妾都不曾有過。
葉傾尋思着,看來應找個靠的住的太醫給太子好好診斷一番才是。
一邊想,一邊向着宮裏行去,剛剛邁進寝宮大門,一個白色人影就撲了過來,下一刻,她已經被太子拉到了床上,後者厚顔無恥的把一雙冰涼的腳丫直接貼上了她的懷裏。
“娘子,娘子,快來看,我找到了什麽!”
太子獻寶一樣把一個木頭匣子送到了葉傾面前,葉傾微微一怔,她還沒有做手腳,太子就找到什麽寶貝了麽?!
看着面前顔色沉安,式樣古樸的木頭匣子,葉傾一陣恍惚,這匣子,看着倒是的确有些眼熟,隻是一時也想不起來,她何時藏起了這個匣子的。
葉傾擡起頭,看向了太子:“這匣子裏裝的是什麽?”
高昊心情極好,嘴角彎彎的道:“我等着和娘子一起打開呢!”
他一臉得意,臉上明顯寫着窩很膩害吧不要大意的快來表揚窩吧!身後似乎有一隻尾巴在搖來搖去,還别說,高昊在榻上這麽一跪坐,還真像是一隻大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