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歡快的邁上了最後三個台階,和太子并肩而立,看着下方的層層宮殿。
轉過身,後面是祭天地的宗廟,廟裏供着老高家的祖宗牌位,先告天地,再祭祀列祖列宗。
葉傾跟在高昊身邊,行了不知道多少個禮,聽着禮部尚書讀完了冗長的告天地書,和高昊攜手進入到了宗廟之中,隻有進入到這裏,她老高家的兒媳婦的身份,才算是正式被承認。
大梁統共傳了四代,上面供的祖宗牌位還不算多,葉傾炯炯有神的在最下方的一排牌位上,看到了孝賢皇後的明諱,感覺實在是微妙。
一直折騰了一天,大禮總算是成了,葉傾入住到了太子所在的東宮,說起來,除了坤甯宮,這東宮就是葉傾最熟悉的場所了。
當年梁平帝身爲太子,葉傾陪着梁平帝在這裏住了整整五個寒暑,而今再次入住這棟宮殿,心裏也不由起了絲絲波動。
宮裏的宮娥都是各州府選送上來的,身家清白,五官端正的妙齡少女,每一個都有案可查。
葉傾雖然貴爲定國公府的嫡女,若是嫁到旁人家,陪嫁的丫鬟至少要八個,還要從家生子裏選出幾戶做爲陪嫁,以免她嫁到夫家以後無人可用。
但是嫁到皇宮,嫁妝雖然豐厚,自帶的人手卻受到了極大限制,除了張氏以奶娘的身份入住外,隻有兩個貼身侍女的名額。
因翡翠珍珠都不大成熟,葉傾索性一個都沒帶,是以,現在她身邊就張氏一個熟悉的。
葉傾老老實實的坐在婚床之上,一動不動,這周遭說不定有多少雙眼睛在看着呢,剛剛進入不熟悉的環境,做人還是低調點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前一暗,穿着金色龍袍的高昊站在了她身前,修長的手指伸出,直接拿下了她頭上的鳳冠。
這個時刻,葉傾早已經在腦海裏想過了千百遍,雖然她和太子早就打過照面,彼此你來我往的也有那麽點不痛快,這個時候,她卻還是想給高昊留下個好印象的。
葉傾嘴角微揚,這個笑容的尺度要把握好,不能太大,露出牙齒就不夠矜持了,也不能太小,太小看不出心中的喜悅,最好是如花蕾一般,含苞待放,含而不露。
然後徐徐的擡起頭,眼皮一點點擡起,從下往上,和高昊來個對視。
如花朵綻放一般,這個動作做出來最美妙不過。
一切如葉傾所設想那般,她的嘴角勾起,她的頭一點點擡起,然後,就見高昊轉了個身,伸了個懶腰,打着呵欠叫道:“困死了,來人,伺候孤就寝了!”
葉傾:“……”
罷了罷了,來日方長,她也困了,先好好睡一覺,再慢慢和太子玩就是了。
東宮的宮娥們訓練有素,太子的聲音未落,就進來兩隊人,有端着銅盆的,有提着熱水的,也有提着冷水的,還有拿着香胰的,也有拿着帕子的,分作兩隊,一看就是分别伺候太子和葉傾的。
其中一隊直接到了葉傾這邊,葉傾坐在床上,也不用如何動彈,自有人把調好了水溫的銅盆捧到她身前,葉傾伸出手,就有一個宮娥過來,小心的給她挽起了袖子,葉傾身體微傾,又有宮娥拿起帕子,給她擦拭面部。
葉傾随意的一瞥,見靠近自己的幾個宮娥生的都極好,眉目秀美,身段窈窕,比葉貴妃的朝鳳宮裏的宮娥們要漂亮的多。
似乎顯慶帝把這皇宮内最漂亮的宮娥都打發到太子宮裏了。
她又向着太子高昊那邊望去,卻見那邊的一隊宮娥,伺候高昊的程序和自己這邊一般無二,一個個動作輕柔,低眉順眼,專心動作,并不東張西望。
葉傾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難道真如高昱所言,太子,不能人道?
她最是清楚這些貼身伺候的婢女們的心思了,總有那麽一兩個,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仗着和主子貼身接觸的機會多,也不需要多動手,隻是眉眼轉上一轉,就把情分傳遞出去了。
梁平帝的後宮裏,有那麽三四個低位妃嫔,就是他寵幸了伺候自己的宮娥後提升的。
葉傾狐疑不已,暗自忖道,也許今日她剛剛嫁給太子,這些宮娥都收斂了,又或者太子親近的幾個并不在其中。
這些宮娥伺候完了二人以後,又整齊的退了出去,高昊已經換上了一身淡黃色的單衣,打着呵欠到了床前,看到葉傾一動不動,皺眉道:“你睡不睡,不睡就讓開,孤可困了!”
葉傾一怔,側過身子,眼睜睜的看着高昊光着腳丫,從她身側爬上了床,滾了半圈,到了床榻内側,手一拽,拽過錦被蓋上,合上眼,竟是真的睡了。
葉傾呆立片刻,轉身放下床幔,也爬上了床,拽過半床被子,側過身,很快困意上湧,眼皮漸漸沉重起來。
半睡半醒間,隻覺腰間一緊,整個人都被抱的向後貼去,葉傾身體一僵,耳邊卻傳來了高昊均勻的呼吸聲,她哭笑不得的掙了掙,高昊不滿的嘟囔了一聲,一個翻身,一條腿大咧咧的壓了上來,瞬間壓的葉傾動彈不得。
葉傾磨了磨牙,認命的閉上眼,很快也去會了周公。
夢裏她變成了愚公,身上一座大山,她白發蒼蒼,指揮兒孫不斷的挖土搬運,這山卻一點都不見少。
不知道挖了多久,孫子的孫子都過來拜祭她這個老祖宗了,天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神仙,那腳趾幾乎就和整座山一樣大,神仙彎下腰,手一抓,就把山搬走了。
葉傾渾身一輕,隻覺舒服至極。
沒過多久,被子裏一股冷風襲來,接着那座山又回來了,這次更過分,居然從郁郁蔥蔥的青山變成了雪白的冰山!
葉傾一個激靈,從夢中醒來,就見高昊宛如章魚一般,長手長腳俱都纏到了自己身上,股股冰涼之氣,就從高昊身上不斷傳來。
更過分的,這厮竟然還一邊喊着冷,一邊把頭往她的身上拱。
葉傾恨得張開口,直接在高昊的耳朵上咬了一口,高昊立刻擡起頭,眯起眼,二話不說,找到了葉傾的耳朵,同樣咬了一口。
葉傾:“……”
險些忘了,這厮就是個睚眦必報的主了!
葉傾不快的道:“你幹嘛去了,帶了一身冷氣,快放開我,冷死了!”
高昊縮了縮脖子,抱的越發緊了:“不放!冷死我了!”
葉傾恨得咬牙切齒,死命掙了起來,高昊貪戀她一身溫熱,死活不肯放手,二人大打出手,在床榻之上滾了半晌,這番折騰,倒是把兩人都折騰出了一身汗。
葉傾不得不拽住被扯的有些散開的襟口,“來人,上水!”
很快,又是兩隊宮娥魚貫而入,葉傾敏感的發現,這隊宮娥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奇怪,不時的掃過二人身後淩亂的床鋪,似乎是又驚奇又贊歎。
二人換好了衣服,用了點早飯,不得不說,這早飯着實讓葉傾驚豔了一把,粥熬的恰到好處,濃郁清甜,幾樣小菜也脆爽可口,新鮮無比,連葉歡歌那邊的飯菜,都沒有這邊做的好。
若是嫁到正常的人家,這個時候就該去給公婆請安敬酒了,但是做爲一個敬業的皇帝,此時,顯慶帝還在早朝,所以這個步奏暫時省略了。
直接進入到了第二個步奏。
葉傾做爲東宮名義上的女主人,高坐榻上,準備接見一下太子的莺莺燕燕們。
太子換了身衣服,看着葉傾,一身端莊的坐着,不由奇怪的問道:“你這是幹嘛呢?”
葉傾眉毛揚起,咳了一身道:“臣妾是不是該見一下妹妹們?”
高昊一愣:“妹妹?我那最大的妹妹也不過剛剛學會走路,你見她做什麽?”
葉傾皺眉,她本不想說的這麽直白,“臣妾是說,是不是該見下殿下的侍妾們?”
除了這次被顯慶帝點名賜婚的四位良媛良娣,好像太子宮裏還沒有什麽有了名分的侍妾。
當然,這不代表着太子沒有侍妾,而是等着她這位東宮的女主人入住了,再行分封。
一旁的東宮主管鄭姑姑忍不住低聲道:“娘娘,太子并無侍妾,隻有昨日裏新迎進來的四位,您要見她們嗎?”
葉傾半張嘴巴,不會吧,她雖然一直以來将信将疑,卻也沒想到,高昱說的會是真的,高昊,竟然真的不能人道!
她狐疑的看向了高昊,這人看上去都二十出頭了,怎麽會一個侍妾都沒有?
當然她不會給自己添堵,那四位新人,就曬着她們好了,葉傾輕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罷了。”
瞥到一旁的高昊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葉傾也覺得無聊起來,本以爲會有很多強大的對手等待着自己去打倒,誰知道竟然連個稱的上對手的人都沒有。
哎,無敵真是寂寞。
因了高昊并無侍妾,葉傾打從心底高興起來,老高家祖上冒了青煙麽,出了這麽個極品。
她主動的和高昊搭話問道:“殿下今天可有什麽安排麽?”
高昊瞥了她一眼,一臉無聊,“沒什麽安排,算了,鄭姑姑,把孤的色子拿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