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結發,他曾是她一心期許的良人,他也曾爲她挽過發,畫過眉,卻在登基後不久,就娶入了身份高貴的表妹,和她分庭抗禮。
她爲他擋過刀,導緻子嗣艱難,他卻讓一個又一個女子爲他誕下麟兒,還要她做個賢良皇後,善待所有皇子!
她一家男丁爲了他的江山幾乎死傷殆盡,空得了個定國公的頭銜,家裏卻已經沒有成年男子可以出入宮廷。
她貴爲皇後,卻要憑借巧計博取賢良之名,才能維護住後位。
想她年少時,何等的意氣風發!一身傲骨,卻幾乎被梁平帝擊的粉碎!
她怎麽能不怨,怎麽能不恨!
隻可惜家中隻有幼弟支撐門戶,也不可能把世交的林家拖入自己的私怨中,日複一日,她甚至都快習慣了戴着完美的假面過日子。
葉傾最初的意願,的确是不想三皇子長大後飛揚跋扈,爲害百姓,但是在幾個皇子入學後,她卻巧妙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機會。
梁平帝當初,就是從幾個兄弟的圍追堵截中,踩着幾個兄弟的血肉上位,沒有人比葉傾更清楚,那座九五之尊的寶座有多大的魔力!
隻要兩個同樣出色的皇位繼承人,就能把梁平帝最爲看重的大梁江山攪個天翻地覆。
他到時候,一定很痛。
出乎葉傾意料的,是梁平帝的幾個皇子都十分的優秀,一個個雄才大略,智勇雙全,這樣的繼承人,若是隻有一個,那是社稷之福,可惜,卻足足的出了九個!
皇位的厮殺慘烈而悲壯,她看着一個又一個親自培育的皇子倒下,心裏也會痛,但是想到梁平帝,又會感到一絲快意。
有時候,她都會想,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當最後一個七皇子因爲意圖謀反而被梁平帝親手送進監牢,梁平帝一夜之間老了許多,看着他頹廢的樣子,葉傾說不出的快意恩仇。
他比她想的還要痛。
……
“兀那小兒!何處來的奸細,還不束手就擒!”
一聲輕叱把葉傾從回憶中喚醒,她松開手,輕輕呼出一口長氣,先看了眼被指甲掐出了紅印的掌心,平時風輕雲淡,可一旦陷入記憶裏,對她的影響還是這麽大。
幸好,梁平帝已經是風中往事了,就讓那些過往都随風而散吧!
葉傾嘴角浮上一絲笑容,轉身向着身後看去,看清楚眼前形式,不由一怔,林家的幾個少年把葉安豐團團圍住,一個個手中木劍立起,劍尖指向了葉安豐身上各處要害,面上又是緊張又是興奮。
遠處林棟眉毛皺起,邁開長腿,大步的走了過來,同時出聲喝道:“二郎,你們又在搞什麽!”
二郎幾人同時轉過頭來,齊齊的喚了一句“大毛哥!”
林棟的臉瞬間拉黑,葉傾忍俊不住,低聲叫了旬:“阿呆!”
林棟銳利的目光瞬間轉向她,低聲呵斥道:“你在叫誰?!看看你的打扮,成何體統!”
葉傾撇了撇嘴,這人還是喝醉了酒比較可愛,她轉過頭,沒有搭理林棟,指着被林家的幾個兄弟圍在當中的葉安豐道:“叫你的弟弟們放了我弟弟!”
沒等林棟開口,二郎已經率先叫了起來:“不行,他是我們的俘虜,不能就這樣放了他!”
其他幾人紛紛響應,他們日日在家操練,卻沒有半個對手,早就無聊的緊,今天終于親手抓了個俘虜,怎麽能輕易的就放了,定然是要壓着他,在那街頭巷尾,熱鬧市集,轉上一圈才顯出幾人的威風來。
三郎爲人沉穩,他上前一步,單手成拳,在胸前行了個軍禮,開口道:“大哥,雖然你是将軍,可我們現在是在外執勤的斥候小隊,爲了保證大部隊的安全,我們有權處理這個俘虜!”
林棟雙手抱肩,聞言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葉傾,都是這女人弄出來的麻煩,以前一水的五個小兵,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好麽,現在成了有組織的叛匪了,徹底的不服管教了!
他倒是要看看,這個能言善辯的葉大姑娘要如何收尾!
葉傾還沒說話,被幾個少年圍在當中的葉安豐倒是先叫了起來:“這就是你們林府的待客之道麽!快把你們的劍都收起來!”
葉傾眉毛挑了挑,還了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給林棟,她也想看看,葉家的熊孩子和林家的這一群呆毛,哪個更厲害些。
四郎年紀小,已經忍不住反駁道:“客人?哪有客人藏身馬車下的道理,你分明圖謀不軌!”
葉安豐不緊不慢的整理了下衣領,他生的俊秀,這番模仿大人的動作做出來,倒也似模似樣,他慢悠悠的開了口:“你們林家是武将世家,我們葉家就不是了?我在車底,那是在練武,磨練我的意志!家兄有意栽培我,我自然不會辜負了他的期望。”
開始還說的正兒八經,到了後來,提到家兄兩個字,卻是對葉傾一陣擠眉弄眼,搞得葉傾啼笑皆非。
林家的呆毛們面面相觑,被他一番話給堵的啞口無言,林棟在一旁看的直歎氣,軍隊裏拳頭最大,和他說什麽道理,五個人一起上去,就是個壯漢也打趴下了。
他這幾個弟弟,真是傻的很。
林家幾兄弟被葉安豐說的啞口無言,卻又不想就這樣放他離去,幾人便僵持不動,葉安豐眼珠一轉,開口笑道:“不如這樣,你們中年紀最大的兩個和我打過一場,若是我赢了,我就是你們林府的客人,如何?”
二郎立刻反問道:“若是輸了昵?”
葉安豐展顔一笑:“自然就不是你們林府的客人了!”
二郎幾人互相看了看,一起點了點頭,如果他們中年紀最大的兩個都打不過這姓葉的,那也沒什麽可說的了。
葉安豐卻在心中暗道,若不是林府的客人,小爺撒腿離開就是,這群呆子,可比葉安卓好糊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