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芸的眉頭登時就皺了起來,一般女子騎馬裝的顔色都比較鮮豔,她卻更喜歡清淡雅緻一點的顔色,三個人隻是衣服款式不一樣,料子和顔色肯定是一樣的,葉芸登時就斷然否決道:“不行,這是七夕會,又不是賽馬,你穿騎馬裝做什麽,娘也不會答應的!“
葉茹立時就不高興了,身子一扭,嘟着嘴巴叫道:“那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葉芸也不高興了,“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麽老是這麽不懂事!”
葉茹脖子一直:“我就是小孩子,我就是不懂事,誰讓我年紀最小,你們都得讓着我!”
葉芸氣的滿臉鐵青,“好好,那你就穿你的騎馬裝去吧,我不去了!”
兩個人都轉過身去,背對着對方,誰也不肯搭理誰。
葉芸和葉茹争執的時候,珍珠幾次焦急的想要插言都被葉傾阻止了,這種事她最有經驗了,以前在宮裏,哪天不發生點摩擦,後宮那麽多人,就一個元妃,就夠刺頭的了。
在兩名宮妃發生争執的時候,最好不要參與其中,隻要她們不動手,葉傾由得她們互相鬥嘴,直到吵累了,都不說話了,她才開始斷官司,不然很容易把禍水引到自己身上。
現在終于輪到她出場了,葉傾對着翡翠一點頭,翡翠端着葉傾先頭吩咐的醪糟小湯圓上來了,兩個拳頭那麽大的冰碗,裏面的細長米粒浮浮沉沉,珍珠大小的糯米湯圓晶瑩剔透,看着特别有食欲。
葉傾親手端了,兩個堂妹面前一人放了一碗:“來,先吃碗醪糟湯圓。”
葉芸和葉茹伸手接過去,入口滿嘴酒香,湯圓又勁道又滑膩,加上沁入心脾的涼意,這一碗湯圓下去,什麽火氣都消了。
葉傾早就發現,人在餓肚子的時候,脾氣會異常暴躁,所以碰到需要調節糾紛的時候,她通常是叫雙方先吃點東西,火氣就消下去不少,不然人在氣頭上,什麽話都說的出口,特别容易結仇。
看葉芸和葉茹臉色好轉許多,葉傾看向葉芸,溫和的問道:“你想穿什麽去?”
葉芸一怔,一旁的葉茹已經搶着嚷嚷出來:“她就喜歡扮才女,裙子顔色越淺越好,裙擺越長越好,最好風一吹還輕飄飄的。”
葉傾恍然大悟,騎馬裝的顔色一定要亮眼,這樣人騎在馬上才會顯得英姿飒爽,所以這兩個堂妹的矛盾點其實是在衣服的顔色上。
葉傾單手撐腮,想了片刻,笑道:“不如我們新衣的顔色選用杏仁黃,足夠亮眼,也足夠雅緻。”
葉芸和葉茹對望一眼,片刻後,雙雙點了點頭,認可了葉傾的提議。
把兩個堂妹送走,葉傾松了口氣,懶洋洋的癱坐在椅子上,到底還是那幾年做皇太後養尊處優了,現在處理起這麽一件小事,竟也覺得累。
不過葉茹想做騎馬裝倒是提醒了她,她也許久未曾摸到缰繩了,此時想着,竟是有些心癢。
看着天色不早,葉傾吩咐珍珠翡翠伺候她洗漱了,打算第二天早點起床,去府裏的校場轉轉。
這一覺又是一睡到天亮,葉傾神清氣爽,趁着精神頭正好,叫翡翠随便拿來幾塊點心墊了墊,又換了身利落的騎馬裝,直奔校場而去。
當年府邸興建的時候,就專門留出塊地方,女眷們當時還以爲是要弄個内湖,結果府裏的老少爺們愣是弄了個校場出來,足夠容納千人練兵。
要不是葉傾後來當了皇後,梁平帝又給葉府賞了塊地方建了現在的四季園,府裏看着就跟軍營似的。
葉傾小跑着到了校場外,一眼望去,頓時愣了下,以往呼喝的訓練聲統統不見,隻有兩三個小厮在洗馬,葉傾皺眉看向了身後的珍珠:“府裏的教頭們呢?”
珍珠輕聲道:“頭幾年二太太嫌府裏的教頭們薪水太高,又說天子腳下,也出不了什麽事,就把教頭都給辭了,隻選了些身體強壯的下人充當護院。”
葉傾打從回家以來一直笑意盈盈的臉終于變色了,她氣的渾身發抖,臉色鐵青,手裏的鞭子狠狠的淩空抽了數下,恨得直罵道:“鼠目寸光,鼠目寸光!婦人無知,害我葉家百年!”
定國公府以軍功起家,現在卻是連個武術教頭都沒了,豈不是可笑!
難道還要叫葉家子弟走科舉仕途晉身之路麽!簡直是數典忘祖!葉傾足足發了一刻的脾氣,才逐漸平靜下來,她深呼吸一口氣,這種情況,必須想辦法改變!
翡翠和珍珠方才都退得遠遠的,此時見她臉色和緩下來,才大着膽子上前,珍珠小心翼翼的問道:“姑娘,你要騎馬麽?”
葉傾目光凜冽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不騎!”
說完,她把手裏的馬鞭往翡翠懷裏一丢,人已經大步的向前走去。
看着葉傾的背影,兩個丫鬟面面相觑,翡翠摸了摸胸口,心有餘悸的道:“吓死我了,姑娘剛剛那一眼,我還以爲我會被瞪死!”
珍珠亦是心有戚戚焉,姑娘以前是厲害,可方才姑娘那樣,她卻是第一次見到,那一眼,似乎就讓人有跪下去磕頭求饒的沖動。
葉傾放棄了騎馬的打算,走到了校場旁邊,逐一看起了武器架上的武器,果然不出她所料,這上面的刀槍劍戟已經許久沒有更換,把手都泛着油光,刀刃上也是磕碰無數。
有趣的是,這些兵器雖然殘破,卻沒有鏽迹,刀身依然锃亮,似經常有人保養之故。
葉傾心中疑惑頓生,莫非是葉家的哪個老家将,還在維護着這裏?
其實此時她心中有些後悔,當年因爲葉家子嗣不豐,隻剩下小弟一個男丁,小弟又隻有兩個兒子,就都走了恩蔭的路子,導緻葉家現在抛了武将的傳承。
葉傾深呼吸一口氣,把一腔心思都抛到一旁,雙腿一分,膝蓋下曲,開始蹲起了馬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