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風輕寒一怔,他雖然發覺微暖回來之後有些不同,但是沒有多想,此時被皇上一問,好像是這麽一回事?
回來之後微暖無論是處事還是說話都變得很有條理,她真的決定不再假裝下去了?想到這一層,風輕寒是又驚又喜。
微暖一愣,随即詫異道:“诶?我以前是傻的嗎?”
這話一出,啼笑皆非,有誰願意承認自己傻的?他們覺得在微暖的心裏應當從沒覺得自己傻吧,所以現在恢複了也不覺得自己之前是傻,隻是言行舉止有些怪異罷了。
“你說毒不是你下的?可有證據?”皇上覺得微暖還是有點傻氣,一時間竟是難以和入獄之前的樣子聯系在一起。
當時微暖的聲音冷冽,字字珠玑,擲地有聲。皇上曾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否則一個癡傻之人怎麽會有這樣的反應和能力?
微暖扯了扯嘴角輕聲道:“說是我下的可有證據?”雖然聲音很輕,但是很不示弱。
“你的婢女說得很清楚,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個人在弄,期間沒有旁人接受,說毒不是你吩咐下的未免太過牽強。”
皇上雖然不想當着風輕寒的面來說這件事,但他很清楚風輕寒絕對不會離開,無奈之下隻能選擇這樣和溫微暖對質。
想不到此女子口齒如此伶俐,絲毫不退讓!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鬥膽問一句,皇上,這毒是否是我下的,這罪都要落在我的身上?”明亮的雙眸直逼皇上,皇上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狠狠一震,意思确實是這意思,但是誰都不會說出來,一旦說出來就變了意思。
爲了自己的兒子撤換正妃,皇上的做法其實沒有什麽可以指責的地方,畢竟微暖隻是一個弱女子,一個無足輕重的女子,她死了不會有什麽影響,所以這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面對如此直接的逼問,皇上說不出半句可以反駁的話,風輕寒伸出手去握住微暖的手,微暖的手發涼,他的手卻是溫暖,令微暖氣憤的情緒瞬間安撫下來,沒錯,她不能和皇上置氣,不能亂了自己的陣腳,他陪着呢,陪她經曆這些事。
“父皇,撤換正妃一事請不要再提,兒臣不會答應!”風輕寒牢牢握住微暖的手聲音堅定地對皇上說。
“你甘願和她生活一輩子?讓她頂着王妃的頭銜丢人現眼!”無論微暖變成如何,皇上已經先入爲主,覺得微暖配不上風輕寒,所以覺得微暖的所作所爲都是丢人現眼的。
況且若是将來風輕寒繼承皇位,難道要讓這麽一個女子母儀天下?她根本沒有這個資格也沒有這個本事!
不行!絕對不行,他不能同意!
“兒臣從不覺得她丢人現眼,兒臣隻覺得她活得暢快,比我們都要暢快。”
此話一出,微暖震動,眼眶迅速濕潤,令她有種擡手的沖動,可是她沒有動,而是勾起唇角淡淡一笑,這一笑很輕很輕,好似鴻毛落水,激不起漣漪。
真嗎?她活得真嗎?爲何她不覺得?
風輕寒,如此的我當真值得你付出?你守候?你等待?并且說出這樣的話來?令我慚愧不已。
“父皇,你還在謀劃什麽?兒臣是個廢人,根本不可能達到你所希望的,父皇,您放棄吧,無論是哥哥還是弟弟都比兒臣出色,兒臣不想牽扯進這些事!”風輕寒的話令微暖整個人都僵住了,詫異地擡眸看他,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說皇上一直以來都是希望他成爲繼承者?可是風輕寒的眼睛看不見,哪有一個國家的領導人是盲人?
皇上聽到風輕寒的話氣得渾身發抖,“你爲了一個女人說出這樣的話,你可還有男子的擔當?你非得如此辜負朕對你的期望?”
“您當真以爲我的眼睛可以醫治好嗎?這麽多年了,治不好了,父皇,治不好了。”風輕寒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令微暖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很疼很疼。
最後四個字的時候拖得很輕,好似是在對皇上說,又好似是在對着他自己說,猶如夢中的呢喃。
爲何她從中聽出了自棄。
風輕寒怎麽會有自棄的念頭?怎麽會?這樣的男子不該有這樣的念頭,他是風華絕代的,他是溫潤如玉的,他是自信的,不會自棄!
皇上聽着風輕寒的話臉色大變,那是一種難以名狀的悲傷,曾幾何時,這是他最驕傲的兒子,小小年紀便大放異彩,但是夭折了,因爲這一雙眼睛失去了光彩,因爲他最愛的母親亡故,他身上的光彩越來越弱,他的棱角被磨平了,變得溫柔,變得圓滑。
這樣的變化令一個做父親的覺得心痛。
“你們先下去。”皇上突然覺得很疲倦很疲倦,一種無力的感覺萦繞在他的心頭,沉甸甸的,壓得他直不起腰來。
風輕寒沒有停留,牽住微暖的手就走出去,走得很幹脆,沒有一點留戀,無論是對這個父親還是對這個皇位。
坐上馬車之後,風輕寒靠在車壁上,微暖側目看他,他閉着眼睛,盡管什麽都看不見,但是這種時候他還是想要閉上眼睛,是不是覺得隻有真正閉上眼睛了才可以阻擋住外面的紛擾。
微暖爲他的樣子心疼,擡手覆上他的眼睛,能感覺到眼皮下面的眼珠在顫動。
“人無完人,因爲你太優秀了,所以遭來了老天爺的妒忌。”微暖靠在他的身側低聲說。
沒有一個人是完美的,有了缺陷才會顯得真實,風輕寒的眼睛看不見,可是依舊不減他的風華。
“暖,你覺得我會不會一輩子都看不到你?”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情莫過于我看不到你,看不到你的樣子,看不到你的嬉笑怒罵,看不到你的嬌嗔。
“看不見也沒什麽不好啊,你看不到我老去的樣子不是挺好的。”無論她變得多醜,他都看不到,其實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