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漫不經心的樣子,直接把這位建設局領導給氣炸了。
當即便怒道:
“我不跟你說話,你讓你們領導過來跟我說話,哼,伱這個小同志,簡直目中無人.”
見撕破了臉皮,許多年也不慣着對方,直接譏諷道:
“連圖紙都沒有,你卻在這裏大言不慚地說我們設計院的設計稿有問題,你倒是指出來啊,我們現在就可以當面對質”
“哦,我想你應該沒辦法跟我們對質,因爲你根本就看不懂圖紙”
趙前進聞言,心裏大吃一驚,但依然嘴硬地辯解道:
“放屁,我怎麽可能看不懂圖紙?你.”
話還沒說完,便被許多年打斷了。
“别嘴硬,來,這是圖紙,你說說,這是什麽圖紙?是建築立面圖還是平面圖?”
隻見許多年從自己包裏拿出來一份圖紙,直接攤開來,讓對方看。
馬俊華、陳志文和工人們都好奇地看着,心裏卻泛起了嘀咕。
工人們不是很懂,但也會察言觀色。
當然聽出了趙前進這位建設局領導語氣裏的不自信。
何況,趙前進每次來工地這裏,都不帶圖紙的。
指導大家幹活的時候,都是含糊不清,很少有确定的時候。
要不是大家無法向上反饋,加上這個公社大樓,本身就是能簡則簡,材料能省則省。
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大家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許多年問的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
然而,趙前進卻盯着圖紙,琢磨了半天,才用不确定的語氣,“你畫得太潦草了,我都看不清楚,這應該是平面圖.”
對此,許多年卻沒有回應,反而詢問旁邊的工人們,讓他們來回答。
工人們盯着看了一會兒,便三三兩兩地回了一句:剖面圖。
趙前進聞言,也連忙改口,“對對對,就是剖面圖,我剛才沒看清楚。”
這個時候,大家都面色古怪地盯着趙前進看。
臉呢?
虧了你還是領導呢,就是這麽當領導的?
許多年咳嗽一聲,把大家的注意力拉了回來,道:
“大家明白了吧?這就是一張剖面圖,可我們的建設局領導卻不認識,還說我畫得太潦草了,不夠清晰,真是搞笑了.”
“這處不合理的設計,跟我們設計院完全沒有關系,按照圖紙來進行施工的話,肯定沒有問題的”
“同志們,現在問題出在哪裏,你們都知道了吧?”
“冤有頭債有主,出門右轉是政府,大家該幹嘛幹嘛去吧,我們先走了。”
說罷,他就給馬俊華和陳志文兩人一個眼神,然後快步離開了。
而趙前進想要腳底抹油開溜,卻被工人們給攔住了。
走在前面的許多年,隐約還能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
“哎呀,你們誰扔的東西?”
“誰特麽蒙住勞資了?你們給勞資等着,哎喲.”
三人快步離開了工地,騎着二八大杠上了大馬路,往着設計院方向疾馳而去。
半路上,馬俊華還在疑惑,爲什麽許多年一下子就知道了那位領導不會看圖紙呢?
後者用對方聽得懂的話直接問了一句,“相當于你看一位新兵和一位老兵,你能一眼瞧出他們的區别,這是同一個道理。”
“許組長,不對吧?就算不是部隊裏的人,也是可以很快區分開來的吧?”
聽到陳志文的話,許多年哈哈一笑,道:
“隻能說類似吧,還有啊,你以爲那些工人沒有發現嗎?他們肯定知道了,但他們不敢說,想來這位領導應該有後台.”
“那你不怕麽?”馬俊華更驚訝了。
許多年進入設計院也有一段時間了,他有沒有後台,大家都很清楚。
跟計春耕的關系,也隻是相當于千裏馬和伯樂的關系而已。
所以,許多年其實約等于沒有後台。
畢竟别人的後台,都是叔伯父母,關系非同一般。
“怕?我有什麽好怕的?”
冷笑一聲,許多年不屑地道:
“這樣的二世祖,他的父母能厲害到哪裏去?”
三十多歲的人,卻隻是建設局的一個小小監理,用腳指頭都可以想象得到,後台一般。
再者說了,冤有頭債有主,又不是他打人,跟他有什麽關系?
回到設計院,許多年來到計春耕的辦公室。
後者十分詫異,“這麽快就回來了?事情解決了?”
“主任,你們是不是沒有調查過啊?那根本不是我們設計院的問題,明明就是建設局那邊的人玩忽職守”
聽到許多年的吐槽,計春耕也無語了,苦笑了一下:
“就是建設局那邊反饋過來的問題,我哪裏知道這些啊?”
“不過,解決了問題就好,回去幹活吧。”
今年下半年以來,設計院就一直很忙碌,年初搞的這種小項目,領導們都不會重視。
因爲其他部門都不怎麽重視,何況設計院?
公社大樓的試點,都說了隻是試點,其次就是每個區都很缺錢,材料都是省着來的。
從一開始,就注定了這樣的公社大樓,會是後娘養的,沒人願意多關注幾眼。
許多年點點頭,既然主任都說沒事了,那他就回去忙自己的事好了。
回到辦公室,陳小娴她們本來在埋頭工作。
聽到腳步聲,這才擡頭,看到是許多年,臉上頓時驚訝不已。
“組長,你這麽快就回來了?不是說下午都不一定回來嗎?”
坐回自己的工位上,許多年簡單解釋了一下,陳小娴她們才哦了一句。
很顯然,這種小項目,她們也不會多關注。
爲什麽?
公社大樓是極爲簡單的建築,比她們之前設計過的住宅小區,還要簡單很多。
完全就是不需要思考,随手可以下筆畫出來,很容易就可以設計出來的住宅。
接下來的時間,許多年就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直到中午下班,這才收拾了一下,然後起身離開了單位。
東橋胡同,許思梅家裏。
“媽媽,舅舅來了。”
在大雜院門口玩耍的姜秀兒,擡頭看到許多年推着二八大杠進來,呆了幾秒,然後扭頭就往裏面跑去。
一邊跑,一邊大聲喊着。
其他小屁孩則是站在原地,好奇地打量着許多年。
後者也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了,但這些小屁孩隻是感覺他眼熟而已。
很快,許多年還沒到他妹妹家,許思梅就已經走了出來。
“三哥,你來了。”
看到是自己三哥,許思梅高興不已,熱情地打招呼,還讓自己的三個孩子趕緊喊人。
大女兒姜秀兒今年都四歲了,就是還認生,也害羞。
許多年停好車子,蹲下來看着姜秀兒,逗她道:
“快喊三舅,三舅給你糖吃。”
小家夥臉紅得很,往她媽媽那邊退了過去。
她媽媽則是笑罵着,三舅不在的時候,你就一直喊三舅,現在三舅來了你怎麽就不喊呢?害羞了?
越是這麽說她,姜秀兒越是臉紅,慢慢才喊了一句,但聲音很小,幾乎微不可聞。
“三舅沒聽到,秀兒,你想不想吃糖?大點聲,你不喊的話,我給你弟弟了.”
“三舅!”
一聽說要給弟弟了,姜秀兒頓時急了,連忙大聲喊了一句。
她弟弟姜援朝三歲,已經在旁邊連着喊了幾句三舅,聲音清脆,很清晰。
哈哈!
許多年和他妹妹都笑了起來,他把手裏的三個糖果,分别拿給姜秀兒三姐弟。
然後起身從車後架裏取下糯米酒和酒糟,遞給許思梅道:
“這是我跟你三嫂釀的糯米酒,拿給你們嘗嘗,記住不要給孩子喝,酒糟也不行,裏面都是有酒精的,吃了的話,對孩子身體不好.”
“好的,三哥我知道了。你快進屋坐會兒吧,我再去蒸點紅薯.”
“不用忙活了,你三嫂估計已經做好飯等我了,我來就是給你送這些的,記住我說的話,别讓孩子沾這些糯米酒和酒糟.”
旋即,他掐了一把旁邊的姜建設這個鼻涕蟲,然後轉身離開了。
“行了,我先走了。”
整個過程,他都沒有看到姜東陽他母親,估計不知道去哪裏跟人聊八卦了吧。
鼻涕蟲哇地一下,就哭了。
然後嘴裏的糖也掉地上了,哭的更加傷心了。
“媽媽,三舅好壞呀,他又把弟弟弄哭了。”
姜秀兒脆生生地跟她媽媽告狀,許思梅哭笑不得,“快把糖撿起來,誰讓你剛才不喊三舅的?”
三個孩子中,最會喊人的就是三歲的姜援朝。
兩歲的姜建設比他姐姐還要害羞,而且是一個鼻涕蟲。
他三舅來了幾次,一次都沒喊,又不是不會說話,就是不喊人。
可是伸手要糖果的時候,比誰都積極。
小家夥一邊哭着,一邊撿起地上的糖果,走進屋裏去洗糖果了。
等他媽媽把洗幹淨的糖果塞到他嘴裏的時候,哭聲戛然而止。
姜秀兒和她弟弟姜援朝看到這一幕,也連忙剝開了糖衣,小心翼翼地把糖果塞進嘴裏。
然後把糖衣折疊好,收藏了起來。
對孩子們來說,糖衣不僅僅是糖衣,下一次嘴饞的時候,還能拿出來聞一聞,舔一舔。
或者等下把沒吃完的糖果,重新用糖衣包裹起來,下次吃。
如此一來,等于吃過兩次糖果了。
而且,她們媽媽說過,糖吃多了,容易蛀牙。
到時候牙齒都壞掉了,就沒辦法吃飯了,就算把肉擺在面前,也吃不了。
提起這個,姜秀兒每次都想起她表姐許曉倩,她的牙齒就很不好看。
嘭!
許多年騎着自行車,在狹窄的胡同巷子裏經過,卻沒想到有人突然從另一邊蹿出來。
還好他反應迅速,把車頭調轉了方向。
沒撞到人,但車頭撞牆壁上了。
還好,二八大杠十分耐操,撞牆之後,看起來也沒什麽問題。
他這才看向剛才毛毛躁躁的路人,等他看清趙對方側臉之後,頓時無語至極,暗道倒黴透頂。
因爲這人居然是段小魚。
還好對方似乎很匆忙,并沒有注意到他。
許多年也是趕緊蹬地,借力騎着自行車快步離開了。
本來對方應該道歉才對,現在變得好像是他理虧了。
面對段小魚這樣的人,他隻能自認倒黴。
還好他沒什麽損失,二八大杠也沒剮蹭到,趕緊開溜才是大事。
走出一段路後,他才反應過來,段小魚也是住在東橋胡同嗎?
咦,好像是哦!
他想起來了,之前那次幫助對方抓住佛爺之後,當時派出所公安就跟他說過。
而且劉婉秋好像就是住在東橋胡同這邊的。
“靠,那以後來看四妹要小心一點了,要不然再次冤家路窄的話,指不定還有麻煩事兒呢.”
“要不下次讓小茹或者媽送過來算了,免得自己跟這些人打照面.”
嗯,想到這個辦法,許多年覺得這才是最佳的方案。
回到南鑼鼓巷,秦淮茹已經做好飯等着了。
見他比平時晚了幾分鍾,便好奇地詢問了一下。
許多年簡單解釋了一下早上的事兒,她便哦了一下,就沒繼續問了。
吃過飯,跟秦淮茹親熱了一下,許多年這才回單位上班。
下午上班沒多久,門口就有人來鬧事了。
莫成友來到第五設計室,把許多年喊到保衛科。
後者走進保衛科辦公室,看到了一個陌生中年人,對方卻極爲不客氣地挑眉問道:
“你就是許多年?”
“對,請問您是?”
對方很沒禮貌,許多年卻沒有學對方,畢竟他還沒搞清趙對方身份,也不知道對方想幹嘛。
雖然能猜到,應該是來找茬的,但他不确定是因爲什麽事兒。
“呵,我是誰你還沒資格知道,我問你,上午是不是你唆使工人打傷我侄子?”
趙衛國冷笑連連,眼神裏帶着審視和居高臨下。
一聽說是上午的事兒,許多年心裏頓時松了一口氣。
打了小的,惹來大的,他都笑了。
如果是稍微明白事理的人,都不會這麽直接過來的,而是選擇其他報複方式。
這麽直接打上門,可想而知,眼前這個中年男人,也就那樣。
當然了,許多年也不會輕敵,而且這事兒跟他沒什麽關系。
“您說的是上午在崇文區安化寺公社大樓工地裏的那件事,對嗎?”
聽到許多年再次确認的提問,趙衛國毫不遲疑地點頭。
“說吧,你打算怎麽賠償我侄兒,他現在可是躺在醫院裏,肋骨斷了三根,沒有半年下不了床”
“我告訴你,這次要是處理不好,我讓你去勞改,你信不信?”
這種事情,居然隻是要賠償?
趙衛國想錢想瘋了吧?
許多年聞言,頓時也不客氣了。
“呵呵,我不知道你是哪裏來的同志,敢在我們設計院如此嚣張,殷科長,他在威脅我,你說怎麽辦?”
旁邊的殷旭東等人,早就看趙衛國不爽了。
現在聽到許多年問話,隻好例行公事,讓馬俊華和陳志文兩人重述了一遍上午發生的事情。
等兩人說完之後,殷旭東這才看向趙衛國道:
“趙同志,事情就是這麽簡單,這件事跟我們設計院沒有關系,要怪就怪你侄子咎由自取。”
“如果你非要揪着不放,那好,我們設計院也不是吃素的,保證奉陪到底。”
唰!
趙衛國一聽,頓時後背一寒。
他對自己的侄子當然很了解,而且對于這次的事情,他也問過他侄子了。
但既然是許多年也有參與進來,那麽他說什麽也要來走一遭。
隻不過,他關系渠道一般,打聽不到許多年的背景,隻能這麽詐一詐。
反正在他看來,被打發去公社大樓的設計員,一般都是沒什麽背景的。
所以,他才會直接提出賠償,而不是公事公辦。
畢竟公事公辦的話,最後的結果,恐怕還是他侄子倒黴。
“那這些都是你們設計院自己的說辭,誰知道是真是假?說不定你們早就串通好了.”
聽到趙衛國仍然不死心,許多年不由打斷道:
“是麽?那你敢不敢讓你侄子跟我對質?我就隻考他幾個問題,他要是能回答得上來,我賠償他又如何?”
“你要考他什麽問題?”
趙衛國一聽,幾個問題而已,要是能回答上來,到時候獅子大開口,讓眼前這個年輕人多賠償一些錢财。
隻不過,出于謹慎的想法,他還是先問清楚再說。
許多年登時樂了,“你侄子不是建設局的現場領導嘛,那麽我肯定很會修改圖紙咯?到時候我會針對這些,給他出幾道題目咯”
嘎!
聽到這裏,趙衛國頓時閉嘴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侄子趙前進懂個雞毛的修改設計圖紙啊,當初塞這小子進來建設局,讓他惡補了一個月的知識。
估計現在都丢到爪哇國去了吧?
還修改圖紙?
别浪費時間了。
“怎麽不說話了?”
許多年笑着催促對方,趙衛國哼了一句,“那就當是我記錯了,雖然這件事跟你關系不大,但我侄子也是你唆使工人打的吧?”
“你這歪理還真多,馬隊長,麻煩你把剛才的話再重述一遍給這位趙同志聽,我看他是真的健忘,還是不要臉了”
馬俊華一聽,嘿嘿一笑,又把那句話重複了一遍:冤有頭債有主,出門右轉是政府。
求個全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