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許多年小心翼翼的詢問,汪德恒突然就笑了。
笑得很大聲,也有些放肆。
許多年一頭霧水,滿臉不解。
等笑過之後,汪德恒才緩緩說道:
“你知道這個倉庫裏有多少這樣的紫檀家具嗎?你知道整個京城還有多少這樣的倉庫嗎?”
語氣有些悲涼和無奈,還夾雜着絲絲痛苦的回憶。
僅僅隻是這個倉庫,大約有三百多件紫檀木家具, 類似剛才的大書案就有三十七件。
不是大家都不喜歡紫檀木,而是當前社會不流行這東西。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紫檀木等舊式家具都被掃進了曆史的塵埃,要麽堆在倉庫裏發黴,要麽被拿去改造成了其他更實用的裝飾。
就像京城的幾大城牆門樓,拆卸下來之後,所有的石塊、磚塊、木闆等等,要麽被道路管理局等相關部門保管。
其實,這些所謂的保管, 大部分都是堆放倉庫, 要麽就是直接當柴火燒了,要麽就是用來二次簡單利用。
如工程建設時的模闆等等,都是這些木材的去處之一。
節儉、純樸等社會風氣,才是當前最爲流行的,所以紫檀木家具是很少見到的。
聽完汪德恒的話,許多年還是有些心虛。
畢竟紫檀木這玩意兒,還是很昂貴的,不管在過去那段時間,還是在千禧年之後, 都很貴。
然而,在建國後的小半個世紀裏, 紫檀木等舊式家具, 跟黃金一樣,從老百姓的生活中, 徹底被淡化了。
讓許多年決定買下來的原因, 還是汪德恒後面這句話:整個倉庫的家具, 你出五十塊錢, 就可以全部包圓了。
嘶!
那麽多家具,隻需要五十塊錢?
可想而知,這些家具有多麽不值錢了。
低廉的價格,完全迥異的社會風氣。
“這個是大理石桌子嗎?”
看完紫檀木家具,許多年突然看到了一套桌椅,便詢問道。
“對,這套是叫紅木鑲大理石面圓桌,總共八張石扇式的凳子,這種餐桌擺在家裏,看着就很舒服。”
許多年心說,夏天還好,冬天的話,這大理石凳子,不得凍壞屁股呀?
不然的話,到了冬天,怕是隻能給凳子套一個棉套之類的保暖物了。
還有金絲楠木的門窗等,不老少了。
見倉庫一角,一排排堆放整齊的四合院門窗, 許多年心裏别提多複雜了。
其實現在的很多四合院門窗, 基本上也都是金絲楠木制作的。
像傻柱家的房子,還有許多年從李國寶手裏購買的耳房, 其門窗都是金絲楠木制作的。
南鑼鼓巷離故宮很近,其他四合院原本就是前朝官員的官邸,木料怎麽可能差呢?
想到這裏,許多年瞬間便豁然開朗了。
他就是太苟了,看見好東西很想要,卻下意識地用現代思維來思考問題。
沒錯,紫檀木、金絲楠木這些東西,在建國之前和千禧年之後,确實都很貴重。
但偏偏,在五十年代這個特殊時期,這些木料跟普通木料沒什麽兩樣。
像上次那塊被羅遠他們盯着的那塊木闆,之所以價值二十塊錢,一是陰沉木,二是其上面的雕刻,三是其他方面吧。
關于第三點,許多年并不知道,他至今也沒有出手這塊木闆,還待在空間裏呢。
在倉庫裏一番挑挑揀揀,最終許多年花費五塊錢,拿下一套紫檀木家具、紅木大理石桌凳、金絲楠木門窗。
這些珍貴玩意兒,不管是放在民國時代還是千禧年之後,那價格都是現在的幾百上千倍。
現在卻是白菜價中的跳樓價就拿下了。
買下來之後,許多年便馬不停蹄地去商場門口找闆車師傅。
相比其他地方,這個商場門口的闆車師傅更多。
他一出現,闆車師傅們便蜂擁而上,瞬間把他團團包圍了。
好在他需要運輸的家具很多,而且像紫檀木這些家具還十分沉重,所以全部師傅都要了。
大家都驚呆了,要這麽多人,運啥呢?
等他們把紫檀木等家具擡着搬上闆車的時候,才明白許多年買的這些家具可不少啊。
還特麽賊沉!
十幾位闆車師傅拉着家具回南鑼鼓巷,這隊伍有點長,路人都紛紛好奇打量。
回到南鑼鼓巷的時候,周紅梅她們都驚呆了,這麽多家具?
範招娣看着這些家具,眼波流轉,心中在思考一個問題:這許老三到底有多少錢?
在過去這些時間裏,許多年是真的可勁兒造,花錢如流水。
偏偏這錢就跟花不完似的,難道他在設計院的工資并不止五六十元?
想到這裏,範招娣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應該讓自己男人去打聽一下才行,要不然就自己去打聽一下。
胡美鳳也非常吃驚,雖然她沒有範招娣想那麽多,可小算盤也是噼裏啪啦地響了起來。
正指揮着闆車師傅們小心搬運家具的許多年,可不知道自己兩個嫂子的想法。
所有的家具都放回了中院院子裏,引來了鄰居們的圍觀。
許多年給闆車師傅結算工錢,這才發現,嘿,工錢都超過一塊錢了。
運費是真的貴啊!
耳房的屋裏,鍾振彪和王長遠兩人已經看到了院子裏的家具,兩人相視苦笑。
還别說,許多年目光真的好,人脈也是真的廣啊,居然可以弄來這些珍貴木材制作的家具。
不簡單啊!
對于兩人而言,紫檀木、金絲楠木、紅木等木材,都非常熟悉,民國時代,他們沒少給那些達官貴人制作這些家具呢。
所以,許多年能搞來這麽好的家具,怎麽可能看得上現在那些新式家具呢?
然而,院子裏的鄰居們,卻是另一番想法。
“這麽髒這麽黑的家具也要?還花一塊多錢把它運回來?”
“這許家老三肯定是腦子進水了,這些家具,我都不稀得要,拿來燒火我都嫌髒呢”
“可不咋地,還發黴了呢,真不知道許多年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他不會以爲他撿到寶了吧?”
旁邊聽着的許多年,嘴角抽搐,但懶得解釋,而是問秦淮茹,怎麽沒見三小隻?
平常他回來的時候,三小隻不說第一個出來迎接他,起碼也會來湊熱鬧的。
今兒可倒好,這熱鬧都快聊完了,也沒見到她們的人影。
真是稀奇!
秦淮茹聞言,捂嘴偷笑,小聲地說道:
“這不馬上要開學了嘛,上午的時候,對面的閻老師要檢查他們家孩子的暑假作業,被媽聽了去.”
“小倩她們的暑假作業還有好多沒寫呢,現在正屋裏頭寫作業呢,沒寫完不許出來,更不許吃飯。”
許多年聽完,登時莞爾一笑。
對三小隻而言,不出來玩還不算什麽大的懲罰,但不許吃飯的話,那就是要她們老命了。
現在的孩子,本來就很缺營養,這要是還不給吃飯,那不得造反啊?
隻是她們根本無力反抗她們奶奶,隻能乖乖寫作業。
“對了,阿年哥,你今天怎麽又那麽早回來呀?你這樣經常提早下班,你們領導真的不會說你的嗎?”
問這句話的時候,秦淮茹眼裏滿是擔憂和關心,搞得許多年心癢癢和無奈。
“小茹,我跟你解釋過了,真沒事兒,我都跟領導請過假了”
“實話跟你說吧,我領導就是計主任,他愛人就是街道辦的王主任,知道了吧?”
啊?
秦淮茹頓時驚得張開了紅潤的小嘴,這誘人的一幕,差點讓許多年把她的小嘴給堵上。
還好他還保持着理性,清楚知道現在是在大庭廣衆之下。
兩人閑聊了一會兒,許多年這才走進耳房内,檢查今天上午,師傅們的裝修進度。
該說不說,範桂明他們的手藝是真的沒話說,太棒了。
刮完水泥灰,再刷一層大白,整個裝修便算是完成了。
吊頂的鋼筋也被收拾好了,到時候買來吊扇就可以裝上去了。
不過,家裏就隻有客廳這裏才有吊扇,其他地方都裝不了。
因爲兩米高的房子,裝吊扇的話,對許多年來說,太不友好了。
看完房子,也差不多到午飯時間了。
這個時候,許多年這才看到三小隻。
她們正圍着院子裏的那些家具叽叽喳喳地一邊欣賞一邊評論着,瞅她們那樣兒,比許多年花小錢撿了大便宜還要高興呢。
吃過午飯,許多年回到設計院上班,第一件事便去計主任那邊報到。
“買到稱心如意的家具了?”
辦公室裏,計春耕好笑地看着他,讓他說說都買了什麽家具。
許多年沒有撒謊,全部和盤托出。
然後忐忑不已地看向計主任道:“主任,我買這些家具,不會有事吧?”
“有事,問題可大了。”計春耕沒好氣地虛點了點他,吓得他臉都白了。
接着,話鋒一轉:
“你這麽慫,還買這些家具幹嘛?趁早這份工作也别幹了,回家守着你媳婦去吧.”
聽到這句話,許多年頓時把心放回去了,讨好地讪笑着:
“主任,我這不是慣性思維嘛,您也知道我天生膽兒小”
噗!
正準備喝口水緩緩的計春耕,聽到對方如此厚顔如此的話,差點都想噴這小子一臉口水。
太過分了!
“我看你不是膽兒小,你是膽兒肥,你說說你,上班以來,你都幹了些什麽事兒?還膽兒小?你臉皮真厚,我都替你感到害臊!”
被計主任噴了嘴,許多年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心底高興。
“主任,您看,我今天剛淘了一件還不錯的硯台,您别生氣了行不行?”
說着,他便從身後掏出一塊石頭。
這玩意兒,赫然就是程處長送給他的那塊石頭。
計春耕看到這塊石頭之後,頓時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作爲文化人,他對文房四寶這些東西,向來很感興趣。
遇到好東西,更是目不轉睛地盯着看,勢要研究一二。
當然了,他并不是想要,以他的清廉作風,根本不屑使用這些小手段。
否則的話,他家裏早就擺滿了這些寶物了。
何況,他工資也不低,怎麽會買不起呢?
“我怎麽覺得這石頭,有些眼熟呢?”
研究老半天了,計春耕愣是沒想起來在哪裏見過。
這話說的,許多年嘴角抽搐,他就說嘛,計春耕不可能沒見過這東西。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計春耕沒收他這禮物,還語重心長地教訓道:
“以後别拿這些東西出來了,懂嗎?我不需要,我工資比你還高呢,想要什麽硯台,我買不到啊?”
“做人做事,走正道才行,不要想着走偏門.”
許多年心中感動,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說這些話呢。
不過,感動歸感動,禮物得送出去啊。
“主任,我真沒其他意思,就是單純覺得它在您手裏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實話跟您說吧,我這也是借花送佛,這硯台是建設局的程處長送給我的我真沒花錢。”
聽到他這麽說,計春耕頓時又好氣又好笑地指着他道:
“我說這東西怎麽那麽眼熟呢,合着這是老程送給你的呀?”
“你知不知道這硯台最開始是誰的?那是我在魔都幹工作的時候,花錢買的”
啊?
這回輪到許多年傻眼了,合着這硯台還有這樣的故事?
換句話說,兜兜轉轉了好幾手,這硯台又回到了計春耕手裏,也難怪他剛才那副表情了。
隻不過他上了年紀,加上這硯台買來之後沒多久,他便送人了,自然記不來了。
現在被許多年這麽一說,他登時才明白過來。
“那主任,我這算不算是物歸原主啊?”
噗!
計春耕再次被許多年的話,給整得一愣一愣的。
這臭小子,真的很會總結,下次開會就讓他來總結好了。
“行了行了,東西留下,你出去吧,我現在不想見到你。”計春耕無語了半天,這才十分嫌棄地揮手道:
“再跟你聊下去,我都要被你給氣死了。”
“好嘞了,那主任您忙。”
走出辦公室,許多年這才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虛汗。
他也沒有想到,這硯台還有這樣的來曆,不過他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兒。
剛回到辦公室,魯兆林因爲害怕,直接把群聊小本子扔在他面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