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出一聲如野獸般的咆哮,顯示着他内心極度的煩燥與憤怒。
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徳賢終于看到了足足有半年未見的太宗,心再次被狠狠地紮了一下,不是因爲想起他曾對自己的不好,而是因爲她看到了太宗那頹廢的模樣,何苦,真的是何苦!
與她一樣,太宗也瞧見了她,他眯起幾夜未阖的眼睛,“是你?!”他認出了來人,眼在一瞬間陰沉到底。
“皇上……”還沒等徳賢把話說下去,一個花瓶已經在她身側摔成粉碎。
“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滾!朕不想看到你,滾出去!”他暴戾的表情沒有吓倒徳賢,早在她來之前就知道會這樣了。
撫定了心,她擡步跨過碎片,直直的朝太宗走去,眼中流露的是比太宗更深的哀傷,一點點堆砌成山,“皇上,您這又是何苦!”
其實她自己又何嘗不是,何苦……
這句話踩到了太宗的痛處,他撐起身,臉上的肌肉被扭曲的變了表,如一頭猙獰的怪獸,“你有什麽資格來教訓朕,是誰放你進來?是福海對不對,好!好!好!”
他連說了三個好字,表情越來越恐怖,殺機逐漸在他身上升騰。
“是誰放我進來的重要嗎?您若是要殺人能才痛快的話,就殺了我吧,反正我在這世上也沒什麽好留戀的!”說罷,她真的閉上了眼,俨然一副等死的樣子。
太宗怒極反笑,“你以爲朕就不會殺你?”
徳賢沒有睜眼,隻是靜靜地道,“人活在世上總會有一死,能死在自己喜歡的人手裏,是一種悲哀,同樣也是一種幸福,再怎樣都好過皇上您這樣折磨自己!”
“哈!好!那朕就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怕死!”說着他抄起桌上的硯台朝徳賢劈頭蓋臉的扔去,帶起呼呼的破空聲。
讓太宗沒有想到的是,徳賢真的沒有躲開,甚至連的表情都沒有。
“咚!”硯台狠狠地砸在了徳賢物額頭上,由于太宗是含怒出手,力道之大可想而知,當下徳賢光潔的額頭就被砸開了一個口子,血很快湧了出來。
流到閉起的眼睛裏,然後又往下流,直到那半張臉上都布滿了血迹,直到血順着下巴滴到了地上……
血色在彼此間漫延成河,時間的長河亦恍若出現了一瞬間的停頓!
觸目的血,驚心的紅,終于再一次觸動了太宗以爲自己再也不會痛的心,心底最堅硬的某個地方正被這無暇的血逐漸溶解。
徳賢忍住暈眩,慢慢睜開了雙眼,清澈見底,什麽都沒有,又什麽都有,她低頭看了眼地上的血,然後伸手在自己的臉上撫過,立時,手上亦沾滿了溫熱的血,淡淡的血腥氣鑽入鼻中。
直到睜開的眼亦被流下的血覆上一層紅色時,她才開了口道,“原來我的血也是紅色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