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滿腦子悲哀念頭的時候,他看着那紅床上的徐馨,許久才說道:“好!”
任千滄答應我了,反倒讓我驚訝得張大着嘴。他伸過手來,捏捏我的臉:“什麽表情啊?”
“你真的答應了?要不,你再考慮一下。或者是你比我了解徐馨,你去試探她一下。”
任千滄微笑着說道:“商商,說過要信任我的。之前跟徐馨的接觸,我已經能感覺到,她跟以前有着區别。就算是同一個魂,時間,境遇也會讓很多東西改變的。而且昨天和今天她都在試探着問我,關于大院子裏是不是有個荷花池事情。她想要的,不隻是曾經的情分,還有任家的秘密。既然她和寶爺的師父有可能認識,而寶爺的師父主張毀了任家。偏偏在這個時候,徐馨問那個荷花池的事情,這不是太巧了嗎?我甚至覺得,再發展下去,徐馨就敢跳下池裏,把任家毀了。在我沒有找到秘密之前,我不會允許任何人毀掉任家的。”
我的心沉了下去,任何人,也包括我嗎?
他繼續說道:“也不知道寶爺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告訴了我們那荷花池的事情,讓我對徐馨有了堤防。我看以寶爺的性子,他不會服輸,他還會回來的。”
我點點頭。任千滄跳下了樹,朝着我伸過手來:“下來。”
“啊?跳下去?”
“我能接住你。”
雖然這高度不是很高,也就三米多,但是很少爬樹的我,還是會緊張啊。上次跳下去那是有車子在那墊着腳的,這次還真的挺困難。我在那挪了挪,給自己鼓了勇氣,任千滄一直都在樹下等着,也不催促我。
我終于鼓起勇氣跳下去之後,就直接被他抱了個滿懷。他的頭埋在我的胸前,說道:“商商,其實我也很懷念跟你在小樓的日子。沒有這麽多的紛争,隻有我們兩。”
我抱住了他的腦袋:“嗯。我們還會回來住的。等這些事情都結束之後,我們就回來住了。”
等我和任千滄回到小樓裏,我還是繼續吃着我的晚餐,而任千滄則叫下了徐馨,說是先送她回家。
我知道他這些送她回去,應該就會提讓他們家搬走的事情了吧。我也沒有再多想什麽,吃完飯,就吃藥洗澡睡覺去。反正這兩天我就住在這小樓裏,當是給自己放假了。
任千滄回來的時候都已經十一二點了,我還知道他用微涼的手,摸着我的額頭,看看我還有沒有發燒。之後就又迷糊了起來。
第二天醒來,任千滄就讓我打扮一下,準備跟他一起去藏館,接待袁雪照片上,除了老教授和吳光,還活着的第三個人。除了他們三個,照片上的老人家都去世了。
這件事,之前他就跟我提過了。隻是那個時候,鬧了點矛盾,也就耽誤了下來。
我們一起去到藏館,在藏館的一樓,我就看到了正在給客人介紹一套供香台的袁雪。袁雪一身黑色的職業套裝,帶着白色的手套,把她手背上的傷口都遮住了。她流利地解說着,讓跟在她身旁的老師傅也禁不住點頭贊許着。
感覺到我看着那邊,任千滄也看了過去,說道:“袁雪确實不錯。專業知識牢固,長得也漂亮,有親和力。”
跟着任千滄上到二樓,還是上次那間古色古香的接待室,老人家還沒有過來,我就坐在那大椅子上,玩着手機,任千滄就在珠簾隔着的裏間慢慢地沏茶。
這時敲門聲響了起來,我趕緊上前開門,還露出了微笑。可是都到嘴邊的老爺爺好,給生生咽下去了。因爲來的人是袁雪。
“袁雪?怎麽是你啊?”
袁雪看看那邊珠簾後面的任千滄,馬上解釋道:“我把那客人送出門了,跟師傅說了才上來的。”
“進來吧。你來找我的?”我拉着袁雪走了進來。這間接待室她應該還沒有上來過吧,四處打量着,不時發出驚歎。
我也沒有急着去打擾她,看古件本來就是她的愛好和專業。
等着她看得差不多了,我才讓她和我一起坐在一張大椅子上說着話。誰讓那大椅子大得坐兩個人都寬松呢。
袁雪說道:“商商,我看了報道,說葉家二少爺,那臉在你們家被野貓咬傷了,眼睛都瞎了一隻。我看那傷口跟我手背上的很像。是不是……那隻貓。”
我低頭淺笑着,整理着米色的蕾絲裙擺,掩飾着我的心虛:“袁雪,那隻貓你養不了,它也不可能乖乖得讓你帶到你爺爺的墓前燒了。就這樣吧,你也别來問那隻貓了。我也是爲你好。”
“那總要告訴我,那貓到底是什麽吧。它絕對不是一般的貓。要不它也不可能在墓裏活了幾百年,出來之後,又活了幾十年。”
任千滄在珠簾後說道:“你知道它不是一般的貓就不要打聽了。如果你想回去跟你爸媽,直接跟主管提,讓他給你三個月薪水就行。你自己就是學考古的。這裏面多的是風俗傳說,也不用我們說得那麽明白了吧。”
任千滄的話,明顯就比我有分量。袁雪沒有再堅持,起身朝着我說道:“我先下去了,我還在上班呢。”
我起身送袁雪出門。袁雪剛下樓,就走上來一個老頭,我第一直覺,今天我們等的就是他!那老頭白頭發,一張老臉已經滿是皺紋了,穿着一身老軍裝,還顯得很精神的樣子。
我趕緊笑道:“老爺爺好!就等着你了。”
老爺爺看着我,還是嚴肅着不說話。我有些懵了。上次接待那老教授,帶着老太太,都是喜歡說故事的人。而這個一臉的嚴肅,不像是喜歡說故事的。看着他就是那種老古闆樣的,難相處啊,今天不知道能不能套到點什麽線索嗎?
任千滄也走了出來,上前跟老爺爺握手。老爺爺還是一臉不樂意的樣子,說道:“我還約了老戰友下棋呢。你說你們這兩個孩子,跟我有什麽聊的?”
老爺爺往那軟榻上一坐,也不看那一屋子的古件,看着好像跟我一樣的不懂古董的人。
任千滄馬上從桌子下拿出了象棋棋盤擺上,說道:“我來跟爺爺下一盤。”
老爺爺這些眼睛才亮了起來,臉上才帶上了笑容。原來任千滄早就調查好了這個老爺爺的愛好了。他們兩下棋,我就在一旁添個水,倒個茶什麽的。
老爺爺拿着那棋子,在手裏摸了又摸,說道:“這棋子是什麽做的?”
“象牙。老爺爺要是喜歡,一會這套棋就送爺爺了。”
“别别,我那破爛屋子可放不下這東西。任家啊,不愧是任家。一副棋,就夠我們買套房子的了。”
任千滄一邊走着棋,一邊說道:“爺爺對任家那麽感慨,以前也接觸過任家吧。”
“唉,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棋下着,故事說着。那個下午,讓我們對當年的事情有了更多的了解。老爺爺也說了那屍體會動,還舉起手的事情。也說了任家的道士,帶着十幾歲的小徒弟去帶走了那屍體。前後說的跟老教授說的差不多。
唯一不同的是,當時任家來接屍體的道士,不隻有吳光和他的師父,還有一個道士。那個道士那時候還很年輕,不同聽說是一個風水世家的傳人,所以吳光和他師父都很尊敬他。而那年輕的道士,似乎還很有錢。因爲他有自己的相機。那年代,相機還是奢侈品,基本上都是報社什麽的才會有,個人是不可能有的。但是那道士就拿着相機給他們拍照了。所以才會有袁雪手裏的那張照片。
原來我們一直在乎着的相片裏的幾個人,卻一直沒有注意,還有一個拿着相機的人。
老爺爺還說,他在一次睡迷糊中的時候,聽到了那兩個道士聊天。拿着相機的那個說:“童子封墓,用她來牽制童子的父母正好合适。别化了她的怨氣,我們自己小心點就行了。看好你那個吳光吧。小屁孩一個!”
老爺爺說他之所以會在這麽多年之後,仍然很清楚地記得這些話,就是因爲他太震驚于話裏的内容了。他之後是一夜也沒睡,就把這句話在心裏重複了很多很多遍。後來那麽多年裏,他有時候發呆都還會在心裏默念着這句話。
老爺爺拿着棋子,吃掉了任千滄的一顆棋,邊說道:“你們任家,真的用童子封了墓?”
任千滄笑而不答,老爺爺就歎着氣說道:“唉,缺德啊。你的祖輩缺德啊!”
下了這盤棋,老爺爺就離開了。似乎就好像做了壞事的是我們,他不屑跟我們說話一樣。雖然老爺爺的臉色不好,我們還是恭恭敬敬地把他送下樓,讓藏館裏的保安開車将他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