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光那邊的聲音已經停了,他轉身朝着井邊走了過來,我趕緊把那小小的胎兒背在的身後,站起身來正面對着吳光。
吳光問道:“你俯下井裏去幹什麽?難不成你也想跳下去?”
任千滄就在這個時候,從井裏一躍就落在了我的身旁,他渾身滴着水珠子,說道:“她想拉我起來罷了。吳叔,你不用這麽緊張吧。”
吳光看看院門那邊,看熱鬧的都被他遣散了,他才低聲說道:“你看到那個女人了?”
“這裏沒有别人,吳叔何必還裝呢?我幾十年前,就看到她了。行了很晚了,吳叔也去睡先吧。”說完任千滄就大步朝外走去。我也趕緊跟上他的腳步,同時還要注意着手裏的東西不讓他發現。
出了那院子,我是小心地把小小的胎兒握在手心裏,還要注意着家裏随處可見的攝像頭。緊張,讓我的心跳不停地加速,就仿佛心髒是在喉嚨眼跳動的。而且我還要一直對自己暗示着不能松開拳頭,太松了,胎兒會掉下來。也不能捏得太緊,捏得緊了,那胎兒會被我壓成肉醬的。
好不容易回到了我們的院子裏,關上了客廳門,在這裏總算是沒有人會看到了。我趕緊雙手攤開,捧着那小小的肉塊。
任千滄把客廳沙發前的小桌子上一個裝着蘋果的果盤拿了過來,蘋果都直接倒在了沙發上,讓我把那小胎兒放在了果盤裏。
我放下了胎兒,就直奔衛生間洗手去了,還是用熱水加上消毒液洗手的。等我回到客廳的時候,任千滄已經在明亮的燈光下仔細觀察着那胎兒了。
我提醒他說道:“就算那水對你沒有傷害,你也應該去換衣服吧。”
任千滄這才将目光離開了那個小胎兒,起身朝裏走去。我坐在了沙發上,看着那果盤裏的胎兒,有種恐怖的感覺,就好像他在無聲地喧讨着這個世界的不公平,讓他還這麽小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權利。
不過,等我看習慣了,腦子裏冷靜下來能思考了,我才發現這件事中有着太多的疑問。
任千滄換好衣服,站在房門看着我說道:“二點多了,先睡吧。明天再處理。”
“睡不着。”我說着,“而且他還在這裏呢。”
任千滄指指那邊的的櫃子頂上,說道:“讓它看着吧。對付這麽個小東西,它還是能勝任的。”
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櫃子頂上已經什麽也沒有了。倒了在那小桌子的果盤旁,大黑貓坐在那裏,朝着任千滄喵了一聲。分明就是要幫忙看守的模樣。
我這才離開了客廳,回到房間裏,關上了房門。
任千滄關了燈,幫我留下了夜燈,躺在我身旁說道:“睡吧,都兩點多了。”
“任千滄。”我轉身看着他昏暗的夜燈下,微微泛着熒光的眼睛,說道:“那個是那女屍自己給你的,還是你搶了她的?”
“她給的。”
“那就更說不通了。一個母親,特别是她這種,帶着身孕自殺的,還那麽重的怨氣,肯定很在乎自己的孩子。就算現在這個孩子,已經成了這個樣子,她也不應該就這麽把孩子給你吧。之前我做過夢,聽到她說什麽任家的子孫都要死,還有我的孩子什麽的。你也是任家的子孫啊。怎麽你下井這麽多次,就沒事呢?”
“也許是因爲,我本來就是一個死人吧。”
“就算你是死人,但是你也是人家的子孫,你也是會活動的啊。我覺得,要我是井裏那女屍……”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已經翻過身來,就把我壓在了床上,手還捂住了我的嘴,說道:“别胡說!”
我這才反應過來,剛才自己竟然說我是井裏的那女屍。我怎麽可能是?我也不想自己是啊。我趕緊推開了他的手,“呸呸呸,剛我沒說過。我說,那女屍對你就沒有一點威脅嗎?”
“沒有。”
“她差點要了我的命,也差點要了袁雪的命,葉城掉屍體的時候,也在掌心壓着八卦鎮着,處處小心着。怎麽她就獨對你好呢?”
“也許是因爲我和她一樣,是活屍,是貓驚屍吧。睡吧,小腦袋整天想這個,一天到晚睡眠不足的。”
我點點頭,閉上了眼睛。不過也是抱着他的一隻胳膊睡的。要不然我也會覺得害怕啊。想着在外面的客廳,那果盤裏就裝着一隻胎兒的屍體,誰不怕啊。
這一覺,我睡得并不沉,迷迷糊糊地好像睡着了,卻又好像沒有睡着。等我醒來的時候,任千滄已經不在我身旁了。不過客廳還能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
因爲房門是虛掩着的,我能清楚地聽出說話人的聲音特征來。那分明就是寶爺那種吊兒郎當的語氣說道:“喲,這個模樣的,最适合煲湯了。那井裏的女屍不會是讓你煲湯補補吧。你是不是她大兒子啊,她對你也太好了吧。”
任千滄沒好氣地說道:“你拿去煲湯吧,看看今晚上那女屍請不請你到井裏喝點井水的。”
寶爺呵呵笑道:“算了,我沒吃這個的好愛。袁雪的情況呢?”
“有阿姨去照顧了,昨晚送去的保安,今天一大早就過來回話,說是路上一路急救去,等到醫院的時候,人已經醒過來了。醫院隻是檢查一下,之後馬上就發了高燒。現在辦了住院了。”
我也起床了,靠在房門那說道:“上次我掉那井裏,我也沒燒多厲害啊。”
“你那是對陰氣有免疫力了。”寶爺擡眼看了我一下。
我看着他們兩個大男人就這麽盯着那果盤裏的胎兒就覺得心驚,連忙說道:“你們用個什麽盒子裝上吧,别這麽直接擺着啊。我先去梳洗了。”
等我梳洗好,換了衣服之後再出來,果然,那果盤已經丢在了垃圾桶裏,取代果盤位置是的一個黑色的小盒子。
我走過去邊說道:“寶爺,袁雪就住在你隔壁,而且這也就是她最後住的幾個晚上,怎麽還出事了啊?”
“我昨晚不是被他們灌醉了嗎?你們那邊吵吵嚷嚷的時候,我還在床上吐着呢。要是平時,袁雪出院子,我也應該能知道的。”
我指指那黑色的盒子:“這個怎麽處理啊?我們連她的意思都不明白。還有,我們是不是也完成她的願望,讓她好好離開啊?”
“難!”任千滄說道,“她這樣的女人,最大的願望應該的讓孩子活下去。這點我們壓根做不到。”
“就是,”寶爺說道:“我們要做的,是處理掉她,解開任家的秘密,讓任千滄好好離開。别的事情,我可不幹啊。”
“那現在,這個應該怎麽辦?”
我剛問完,任千滄就拿上了那個盒子,說道:“商商,跟我出去一下。以後,你在這大院子裏的時間,就盡量和我在一起。現在袁雪出事了,跟那女屍有共鳴的,就還有你。她要是不舒服的話,很可能就來找你了。”
這個分析有道理,我點點頭,趕緊跟着他準備出門去。以後就是他去藏館,我也要出門逛街去,反正就是不要一個人待在這大院子裏。
寶爺被沒有跟我們一起出門,因爲今天那老先生會過來上班。他要先跟那老先生分下任務。一些涉嫌任家秘密的證物,是萬萬不能讓那老先生發現的。
我和任千滄坐着車子,直奔着醫院去了。我第一直覺是他要去看看袁雪的情況。說不定能從袁雪那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但是我沒有想到的是,他是拿着那盒子,帶着我直接去看了任老爺子。
任老爺子并不在病房裏。他就在樓下的小花園裏曬着太陽。坐在輪椅上,頭發花白,臉也凹陷了下去。
任千滄在離老爺子還有十多米的時候,對我說道:“要是看不得這些,就在這裏等我。一會我送你去步行街那小店。”
我趕緊搖搖頭,牽上他的手,跟着他一起走向了老爺子。
老爺子看到我們走過來,哆嗦着想要從輪椅上起來,但是卻又跌坐了下去。任千滄推着輪椅,說道:“爸,看到我們來就這麽激動啊。你怎麽看上去,比上次糟糕了很多呢?對了,你在醫院裏一定沒有看這幾天的報紙吧。有個新聞想跟你說下。”
再别人眼中,我們就是孝順孩子,專程來醫院,推着老父親散步聊天的。但是我們現在的所作所爲就是一刀刀割着老爺子的心。
任千滄說道:“當初,你把我帶到了那小樓之後,兩個兇手就在那個晚上割下了我的頭。而就在前幾天,那兩個兇手已經死了。自殺的!可不是我殺的啊。哈哈,我倒真的想割下他們的頭,但是想想,現在這樣也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