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爺也不客氣地坐在了剛才吳光坐的地方,端起吳光剛才沒有喝過的茶就一口喝光了,然後才說道:“驚險啊,今天。那個,任千滄,你看你晚上能不能去井邊看看,我那八卦還在不在?你們家一堆的攝像頭,我又不是什麽特工還是城市獵人的。我去了肯定會被你們家保安再堵牆頭上去。”
任千滄點點頭:“行,我去。”
以任千滄現在貓一般的身手想要避開那些攝像頭是不成問題的,就算是被人發現了,以他的身份,那些保安也不會說什麽。
“對了,大媽,”寶爺問道,“吳光的那個電話,你聽出什麽了嗎?”
我坐在了任千滄的身旁,低聲說道:“今天在那院子裏,吳光打的那個電話,其實就是在質問某個人。我想,我已經猜到他的電話打給誰了。”
寶爺朝着我豎起了大拇指:“厲害啊,不過我也猜到了。”
任千滄看着我們,我就簡單地把今天的事情跟他說了,隻是把吳光打電話裏,我們聽得到的那兩句重複了一邊。任千滄聽着,臉上越來越沉了下去,卻什麽也不說。在我說完之後,他直接起身走進了房間裏。寶爺看看他的背影,在看看我,問道:“就這樣了?靠!我還想問問他上次那大院子的平面圖還有沒有存底的呢。我的丢在學校裏,被我同學拿來墊桌子吃泡面了。”
“我跟他說吧,過幾天給你。”寶爺這才離開。他一離開我就走進了房間中。
吳光說的兩句話是“……你不是說他們沒有成功嗎?……塌了!任家……”從他的立場來看,成功,應該是指沒有被我們動手腳,保護了他原來院子内的布局。有人跟他說成功了,那肯定就是那天知道我們會動手腳的人。
那天的事情,隻有我和任千滄,寶爺還有葉焱,對于葉焱會大早上地跑到任家大院子裏來,我就表示過疑惑,而那天他确實有過勸阻我們的行爲,還有寶爺質疑,他和我們不是一國的人。
加上現在吳光說的這句話,一切都指向了葉焱。這不是我們第一次懷疑葉焱了。隻是他身上有着太多的疑點。
我走到了任千滄身後,看着電腦屏幕上出現的中國移動的上系統,任千滄正在試圖登錄葉焱的手機上系統,我知道任千滄也一定猜到了那人是指葉焱。隻是他需要一些證據,葉焱的手機通話記錄就是最好的證據。如果他的手機通話清單上顯示着在那個時間裏,他确實接到了吳光的電話,那這些就都說得通了。
我緩緩吐了口氣,我也不希望看到葉焱站在我們對立的一方。看着他一次次輸入手機的密碼,驗證,錯了再輸入。我問道:“你知道他的密碼嗎?”
“知道。他的生日,他媽媽的生日,他從小學到大學的學号,他的身份證号,那些曾經對他有紀念意義的數字串,我都知道。他的那些信用卡,銀行卡的密碼我都知道。”
我想現在對于任千滄來說應該是很痛苦的時候。那麽熟悉信任兄弟,卻一次次出現了疑點。
幾次錯誤的提示之後,任千滄真的輸入了正确的密碼,進入了葉焱的手機上系統。在他點開通話清單的時候,我甚至看到了微微顫抖着的手。
頁面打開了。在一條條的記錄下,在那個時間段裏,葉焱打出的電話是好幾個,但是接聽的電話隻有一個,那就是吳光的手機号。
任千滄丢開了鼠标,起身就朝外走去,邊說道:“我去看下那井裏的八卦。”
我沒有跟上他,我知道他現在需要一個人冷靜一下,雖然他心裏也已經有了就是葉焱的準備了,但是真的被證實的時候那感覺還是會很痛苦的吧。最好的兄弟,竟然背叛了他。
我坐在了電腦前,看着那頁面許久心裏都還是一團麻一般的亂。
時間漸漸過去了,等我回過神來,看向電腦上的時間已經顯示着一點多了。任千滄已經出去足足有四個小時。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加了一件外套,出了房間。
我第一個念頭是去那古井的院子裏看看的。隻是才走出沒多遠就看到了拿着手電在巡邏的保安。他們明晃晃的手電光打過來,看到是我的時候,趕緊關了手電,接着路燈的光線問我怎麽這麽晚還出來。
我問道:“看到任千滄了嗎?”
其中一個保安說道:“剛才在保安室屏幕上看到他往後門走了。應該是出院子了。”
我點點頭,轉身朝着後門那邊走去,一個保安急忙問道:“太太,要不我們賠你過去吧。這都一點多了。”
“不用了。”我說道。現在的任千滄應該不想被人找到吧。
大院子裏,雖然亮着路燈,但是都是一些比較昏暗的燈。朝着後門走了出去,後門看門的保安給了我一個手電,讓我有什麽事久大聲喊叫。
拿着那電筒,我走向了後門的籃球場。如果說任千滄出了後門,那麽他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不是籃球場就是竹林。
籃球場上那盞大燈亮着,更是肯定了我的猜測。我緩緩走了過去,站在黑暗中,看着他就坐在那明亮的球場中央,低着頭,沉默着。在他的肩膀上蹲着那隻靈寵貓。
他低下的頭,讓我能清楚地看到他脖子上的黑線。而那隻靈寵貓的脖子上,也有這黑線,我有一種錯覺,任千滄也是一隻貓,他在那因爲失去的朋友而痛苦着。
我長長吐了口氣,走向了他。沒有說話,直接跟他一樣,坐在了他的身旁,斜過身子,靠向了他的肩膀。他的一邊肩膀有着靈寵貓,另一邊肩膀有着我。
夜晚的空氣,透着泥土的香味,耳邊還有着竹林的沙沙聲。他知道我來了,也知道我就在他的身邊,但是他不說話,我也不說話,我們就這麽靠着,看着球場上的那裂縫裏長出的小草,時間似乎在那一刻停留了。
許久,他才開口說道:“以前我和葉焱經常在這裏打球。特别的周末的時候,他總來我家玩。”
“嗯。”
“我們就和很多的大男生一樣,會一起洗澡,會在浴室裏拿着噴頭相互噴水打架。”
“嗯。”
“後來,我被戴上了那镯子,我們開始調查這些事情。我還記得,他爲了幫我竊聽吳光的日常通話,湊出了我們兩個人所有的零花錢,陪着我,去跟黑社會的人買兩個竊聽器。後來那些人認出了我們兩,就想着把我們抓了,直接敲詐我們家裏。在我們試圖逃跑的時候,還是他幫我擋了那些人砸過來的大凳子。等我們逃出來,跑回他家,才看他背上的傷。背上黑了整整一個巴掌大的地方。我們不敢告訴大人,隻能買藥來擦擦,等到周末的時候,才坐車子去了附近的一個縣城的醫院去拍片看看有沒有骨折和内傷。在等周末的那幾天裏,我看着他痛苦的樣子,我跟他說,我一輩子都會把他當兄弟。下輩子,我也還要做他的兄弟。”
“嗯。”
“商商。”他伸過手抱住了我。
我隻是輕輕“嗯”了一聲,他現在不需要我跟他分析什麽,也不需要什麽安慰勸解的話。我想他需要的是,我在他身邊,這就已經足夠了。
那天我的記憶就是在球場上睡着的,應該是他把我抱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