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但是離十五也沒幾天了,這件事要盡快安排下來才行。我不能拖時間。我想着菲儀上次在咖啡廳裏,對那客戶經理的态度,心裏暗暗給自己鼓了勇氣,然後說道:“既然談不合适就算了。反正也不是隻有你們一家婚紗店吧。我想别的地方會很樂意接我們的生意的。真不知道爲什麽,你們就老是盯着那大院子看,那裏又不是公園,還能進去随便拍照的。裏面的桌子椅子,花盆茶杯都是古董,弄出點印子來,都不知道怎麽賠好。”
這番話,說得讓樂樂都是瞪大着眼睛看着我的,我佯裝着站起身來要離開的時候,她還僵在那沙發上,看着我呢。
我拍拍她手臂,給她使着眼色,讓她跟着我離開。
樂樂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起身跟着我就走。身後那客戶經理這下就急了,連忙起身說道:“任太太我們可以再商量啊。你看,地點在市裏也有很多,也可以拍内景。”
我就知道,隻有這樣才能讓她退步,我微笑着回身說道:“圖冊拿來看看吧。”
一個小時之後,我和樂樂商量着,定下了一個套裝的。時間就定在周末因爲有六套衣服呢,店裏安排了兩天的時間,都是一大早就過去的。我還特意把十五那天的安排成内景,這樣我們活動的時間更多一些。而且讓吳光去郊區的可能性比較小,市區内,他應該會出門的。
跟着樂樂吃了午餐,我就接到了任千滄的電話,他說來接我一起回家。
上了車子之後,我才注意到今天的任千滄很不一樣。他并沒有像平時一樣,穿着比較随意,而是穿着比較正式的西裝,不過因爲天氣熱的關系,他的西裝外套早就丢在了後座了,襯衫袖子也挽了起來,領帶也解開了,就這麽挂在脖子上。領口解開了兩粒扣子,隐隐中能看到脖子上的黑線。
一時間我有些看呆了,他邊啓動着車子,邊說道:“看什麽?你老公換人了?”
“呵呵,是換人了,都不認識了。”其實任千滄要是沒有死的話,他現在這個年紀,應該也是每天這麽穿着去上班的吧。我趕緊跟他彙報了我這邊的進展,還問道:“打算怎麽樣吳光出門卻回不去呢?”
“這個就讓寶爺去做吧,他說他有辦法的。到時候,我們就負責打電話讓我到婚紗店就行。”
“什麽東西是他很緊要送過來給我們的嗎?他也可以讓保安送過來吧。”我還是想不到讓吳光出來卻回不去的辦法。
“不是他送,而是他來取。血玉镯子,他肯定會出門的。”
用血玉镯子做誘餌,對于吳光的吸引力肯定很大。但是我還是有些不安地問道:“那萬一他真的拿走了镯子呢?”
“來的路上,他就會出事了。”任千滄看着前面的車流皺皺眉,在路口轉了車子,說道:“時間還早,回你那小樓一會吧。”
他沒有等我回答,就已經轉了車子了。我想他是覺得我肯定會同意的。确實,我聽到這個提議的時候,心情一下就好了起來。似乎回到小樓裏,我門就能暫時跑開這些煩惱的事情,讓天地間隻屬于我們兩個人。就算還有叔叔嬸嬸,但是在任家的那些陰謀裏,叔叔嬸嬸的那點小伎倆,隻能算是生活無聊的調味了。
車子回到了那小樓旁,下了車子,我就看到了二爹蹲在那邊不遠處的樹蔭下,和幾個老人家一起看着這邊的小樓。
看到他們,我先是慌了一下,然後馬上就鎮定着說道:“二爹,這小樓我還要的。我以後還要帶着老公孩子回來住的。”
任千滄也下了車子,戴着墨鏡看向那邊的老人家。二爹是趕緊轉了方向背過身去。我想二爹是不願意參合這件事了,看看李老九的下場就知道了。
我用鑰匙打開院門,聽着那邊的老人說着話。
“真就不管商商了?她爸媽要是還在的話,估計也不會成這樣子吧。”
“能怎麽辦啊?犧牲一個商商,換來我們整個村子太平不是挺好的嗎?”
進了院子裏,我就大聲喊道:“我們回家了!”這裏才能給我家的感覺啊。這比任家那大院子要感覺舒服多了。
任千滄揉揉我的頭發,朝着二樓走了去。
我就在他身後說道:“你先去泡你的洗澡水吧,我睡午覺去。還是自己的床舒服啊。”
我是真的在那張月牙床上,攏着被子,睡了一個下午的。雖然外面是炎熱的午後,但是在這個房間裏,卻像是開着空調一樣,蓋着被子睡正舒服呢。
隔壁傳來了水聲,讓任千滄泡泡水,也有助于他的健康。隻是本來隻想躺着賴一下的我,直接就睡着了,睡到了晚上六點多才睡醒來。
當我睡醒的時候,任千滄已經躺在我的身旁,輕輕擁着我了。看着他也閉上了眼睛,我借着窗外還比較明亮的光線看着身旁的任千滄。他沒有穿着那襯衫,就這麽**着上身,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脖子上的黑線,還有黑線下的黑貓紋身。
我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那隻小黑貓的紋身,或者說是黑貓咬出來的傷痕。我的手指剛剛觸及到它,任千滄就睜開了眼睛,直直看着我。
我朝着他笑笑:“你的小黑貓好神奇啊。”
任千滄再次向我貼近了,讓我感受到他身體的變化。他在我的耳邊低聲而沙啞地說道:“以後别碰它。”話畢,他已經壓向了我。
我是好久之後才明白他那天說的這句話。任千滄是一具屍體,他本身是不會有生理反應的。影響着他身體的心生谷欠的是他身體裏那隻小黑貓的魂。小黑貓在他的身體中,和外界的聯系,就是這個黑貓紋身。
等着床上的一場瘋狂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天完全黑的時候了。我就這麽光着身子,躲在被子下,看着他穿着一條休閑褲,坐在窗前的梳妝台上,曬着月光,看着這農村夜晚特有的安靜。
“月光真好。”我是被他折騰得有點脫力的樣子,好不容易回了點力氣,就說道,“任千滄,你這樣子好漂亮,就像貓咪一樣。”
他伸出手,擋住了視線中的月亮,才說道:“初八了,還有七天,不,是六天就是十五了。寶爺那天身上帶着羅盤,在院子裏轉了一圈。他發現十五的時候,月亮東照過來的,大廳高高翹起的楦頭的影子,正好落在那井口上,就像一根魚竿。而頭發就是魚線。釣起屍體,需要的是整個任家大院子的陰氣的聚集。這麽漂亮的月亮,卻是這些邪惡的起點。如果沒有月亮,就不會有釣屍體,說不定,就連現在的任家大院子都不會有。這樣應該也不會我橫死這小樓裏的事情了。”
莫名的哀傷下我拉着被子,也坐到了梳妝台前。之前因爲搬家的原因,這個梳妝台已經被清空了。我用被子裹住我們兩的身體,在被子下抱緊了他,看着外面漆黑中偶爾的燈光,還有那不時傳來的狗叫聲,說道:“等這些事情都結束了,我們兩就回來住。我們也可以在這個小樓裏養十幾隻小黑貓陪着我們了。如果到時候,你就想寶爺說是那樣離開了。我就跟左巧婷學着養靈寵。我也養隻小黑貓,讓那小黑貓代替你,陪着我一輩子。”
他吻吻我的額:“如果真的要離開了,我就變成小黑貓,當你的靈寵,守在你身邊一輩子。等你老了,死了,我就把你拖到我的棺材裏去。”
我笑着,他也笑着,在這小樓裏的這溫馨美好的畫面,關于死後的承諾,成了我一輩子最美好的回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