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過泰半,柔嘉翻了個身,卻聽得窗外一聲驚雷聲轟然炸過。她受驚之下睜開眼,恰好見得一道迅疾的閃電在眼前劈下來。于是驚叫一聲,擁被坐起,忽然想起那睡在身側的人,隻是定眼一看,枕畔早已空了。再伸手一摸,他的餘溫仍在。
仿佛有什麽可怕的念頭死死的抓住了她的心,不經思索的,柔嘉便奔下床去。黑暗裏不顧一切,她赤足而出,徑直奔到門口,才推開門,正好見着手裏提着燈籠走來的青蓮。
“公子呢?他去哪裏了?告訴我,快告訴我!”
柔嘉的聲音裏帶着一抹絕望的痛楚,她一把抓住青蓮 的手,幾近哀求的泣道。
在她這樣的目光裏,青蓮亦有些不忍的垂眸下來。她默不作聲的從袖中摸出一封信帖,然後低聲凄然道:“京中巨變,公子需得連夜趕回去處理一應事宜。他臨走時讓奴婢将這個轉交給您,并着桌上的那些東西,說……若他不能回來,便請姑娘好生珍重自個。他之所願,不過是祈求姑娘餘生平安喜樂而已。”
柔嘉不敢置信的看向那信封,而後顫抖的從中抽出那雪白的紙箋。因着實在是太過驚駭,她幾乎都無法展開上面的字迹。
最後還是青蓮在旁協助,就着昏暗的燈火,她隻看見,那澄心堂箋上隻有兩行字,卻真正是字字摧心,痛徹心扉。
惟願長相守,此生不相負。
她無力的跌坐在冰冷潮濕的檐下,一任兩淚縱橫如雨。半響,才發出了一聲慘烈的叫聲:“不!不要這樣!不要抛下我,西陵祤,你不能這樣對我!”
“轟隆!”一聲,又是一陣驚雷滾滾而過。柔嘉忽然不知道從哪裏生出來的勇氣,她一把推開面前的青蓮,不管不顧的就一頭紮進了瓢潑似的大雨當中。
才走得十幾步,就被身後追趕上來的青蓮一把抱住。大雨中聽不清她的話語,柔嘉隻能用盡一切力氣的将她的手指從自己身上掰開,并反反複複的說道:“你放開我,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奈何她此時心神已亂的毫無頭緒,苦苦用力之下,亦掙脫不了青蓮的牽制。兩人撕扯之間,便皆跌坐在了院中的雨地上。
不多時,清荷也聽得響動,帶着兩個小丫鬟提着燈籠尋了過來。衆人圍近時,隻見柔嘉仰面朝天,無聲的悲泣着,她的神色那樣的絕望而痛苦,對周遭青蓮的反複勸慰都是絲毫不爲所動。
迅急的雨水将她的臉龐洗刷的如同一尊玉石的雕像,然她全部的生機與力氣,亦都仿佛随着西陵祤的離去而悄然離開了她的身體。
衆人七手八腳的将漸漸無知無覺形同木偶的柔嘉扶回到房中,滾燙的姜湯從她的唇邊流下,一層層的絲被裹住了她的身體,卻溫暖不了她内心無邊無際的孤苦與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