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後傅靜姝這才微微一笑,手中扇子複又輕輕搖動起來。象牙柄上刻千佛竹葉,細膩的葉紋轉在手心裏,每一片都栩栩如生。
簾外重新歸于沉寂,過了良久,皇太後才道:“既然王爺期望這孩子平安降生,那麽哀家自然也如王爺一般無二。隻是,不知道王妃平日胎像如何?不知是男是女,哀家也好提早準備下一份厚禮相送。”
蕭錦彥似有些倦意的皺起眉頭,對着珠簾深處道:“太後這是不放心什麽?”
皇太後這才霍然而起,擲下扇子,幾步走下寶座,撥開簾栊,珍珠簾子刷啦啦一陣亂響,竹簾則是“啪”得一聲,隻覺得眼前豁然一亮。
“難道你真要忘了你從前對我許下的諾言嗎?我不許任何人奪走屬于玮兒的東西,你曾經答應過我的!”
殿外不知何時起了風,吹得他寬大的衣袂飄飄如舉。
“是,我曾經答應過的,而今也沒有反悔。再說了,你怎知她生下的是男是女?凡事謀定而後動,太後,你如今真是越來越急進了!”
皇太後傅靜姝微微後退半步,揚起臉來,問道:“是麽?是哀家太急躁了,還是王爺心中早有旁的打算了?哀家不知道,哀家如今,唯一能信的,亦隻有眼前的事實而已!”
蕭錦彥并不欲再争辯什麽,隻是回道:“事實很快就會擺在太後的眼前,太後還是安心等着吧。”
“這算什麽?蕭錦彥,你------”。
她的诘問被他驟然回轉身的一個眼神給逼了回去,風拂在兩人的臉上,吹得他頭上的玉冠下壓着的青絲微微飛揚起來,這熟悉的眉眼依然冷峻如昔,可她懂得那眸中的深意,這是他即将要發怒的前兆。因着這個,她站在這裏,卻不能再往前半步。
年輕的太後眼中忽然沁出了濕潤的淚意,她盈盈舉目看着眼前的男子,半響之後,才默然垂眸,哽咽道:“是,你既然叫我安心等着,那我……便安心等着就好。”
蕭錦彥見她終于露出示軟的表情,這才颔首道:“如此,那臣便告退了。”
說完,他舉步便往外走。餘下她一人站在殿中,微風自門口進來穿堂而過,吹得她手上挽着的繡着蘭花的數尺臂紗,張揚飛舉在風中。
高高的仰起頭,她将眼角的淚珠一點點的逼回去。半響,才語調微涼的道:“來人,哀家要去看看皇上。”
八月的中京城已微微轉涼,轉眼就要到中秋節。沉魚軒中,庭院中的幾樹金桂開的正濃,香氣透着甜意從樹枝高處沁下來,因着無事,柔嘉便領着幾個小丫鬟在樹下收集桂花。
紫玉和另外一個小丫鬟搖着樹身,地下便平鋪了一塊幹淨的白布,待撿起那些花兒之後,再細細洗淨了用來釀造花蜜。